西餐厅低沉的小提琴月缓缓流淌，靠落地窗的里侧一桌，却透着隐约的古怪。
涂亦清将切好的小块牛排递到温灵烟手边，陈昱像毫无所觉似的，叉了一块又一块，往嘴里塞满。
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也就算了，但几乎只要涂亦清递给她什么，陈昱就手快地抢先吃掉。
他不仅吃，还边吃边看手机。
涂亦清饶是脾气再好，也沉了脸，把刀叉一放，不咸不淡地问陈昱：“上厕所吗？”
陈昱当然知道表哥这是生气了，想找地儿收拾他呢，他连忙摇头装傻：“尿感有，但不多。”
“……”
涂亦清眯起眼睛，指关节轻扣他桌面：“那别憋坏了，跟我来。”
陈昱苦哈哈瞅一眼还在自个儿切牛排的温灵烟。
她浑然不觉，以为他要邀请自己，摆摆手：“不用了谢谢，我是女的。”
“……”涂亦清没再磨叽，拎着不情不愿的陈昱去了厕所。
陈昱几乎是一步三回头。
涂亦清眸色很深地挡住他的视线。
陈昱赶紧低头给周屹南发消息：
【你搞快点，我要被表哥揍了】
一到洗手间，涂亦清就要说话，陈昱立马往隔间里窜，眼疾手快地关上隔间门，再上锁。
等涂亦清从另一个隔间里出来，顺便洗完手，陈昱都还没有出来的迹象。
涂亦清去敲门：“掉坑里，用不用我打110？”
“……”陈昱生无可恋地坐在马桶盖上，在周屹南的对话框里狂轰猛炸。
【快点】
【后院要着火了，大兄嘚】
【你是永世长辞了吗】
“陈昱，给你三秒，不出来，我就报警。”
表哥的声音从来没这么严肃过，陈昱手都吓得一抖，咬咬牙，只好怀着恨死周屹南的心情打开了隔间门。
涂亦清就那么堵在他面前。
陈昱讨好地笑笑：“表哥你这是干啥呀？这锁有点难弄，我花的时间久了点。”
涂亦清没听他的废话，直接说：“师生恋不可取。”
“……”
陈昱被他这一句砸傻了。
什么玩意儿？他能和温老师有什么啊？
他一时半晌没吭声，却更加坚定了涂亦清的想法。
“你年纪太小了，不适合她，你尽早收好你的心思，否则我会跟你爸妈说这件事，让他们…”
听到父母，陈昱一急，嘴比脑子快：“表哥！我没有！不是我，是别人！”
尾音一落，陈昱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住嘴巴。
完了完了，要暴露了，要交代在这儿了。
涂亦清眼神清淡地凝在他脸上，抓住关键词：“别人？”
他蹙起眉头：“你帮别人当电灯泡？”
……
温灵烟吃几小块就没了胃口，叫了一杯葡萄柚汁，等涂亦清。
服务员将果汁做好，正端上盘子，正门进来一个男人，直接伸手从他手里拿过盘子。
服务小哥一呆，不是，现在抢劫犯这么猖狂了？穿一身高奢进来明目张胆抢？
小哥秉着服务精神，要伸手去夺回来，餐厅经理赶忙过来，将没眼力见的小哥往后边一拽，低眉顺眼地笑：“周总，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招呼？”
这家西餐厅是陆家的，管理层谁不认识这位陆家千金的独生子？
周屹南将食指搁在唇上，“嘘”了一声，视线遥遥往那边的纤细身影上撂去一眼，牵唇问：“这杯果汁是哪位客人点的？”
经理忙给刚刚的服务小哥使眼神。
正为自己差点得罪大佬而惊恐的小哥，立即说：“是一位涂先生餐位上的女顾客点的。 ”
周屹南点点头，端着盘子就往那边去，跟在后面的姚松，给小哥和经理一人塞了几张红票子。
温灵烟正在手机上翻看一份课件，没注意到来人，只听到些许脚步声，便垂眼说：“谢谢，放桌上就行。”
周屹南将清凉的果汁缓缓搁她眼前。
姑娘仍然没抬头看过来一眼。
周屹南将盘子放下，拖过她旁边的椅子，慢条斯理地落座，单手撑着额头好整以暇地瞅她。
温灵烟发现自己课件有一处错误的地方，心思还集中在上面，听见一点动静，也当是涂亦清回来了。
“亦清哥，你快吃吧，刚一直照顾我和陈昱，你都没怎么吃。”
周屹南没动，鼻腔溢出一声不咸不淡的哼音。
温灵烟指尖一顿，倏地撩眸看向身侧，然后瞳孔渐渐放大。
周屹南眼尾上翘，牢牢锁住她的目光，笑得招摇：“周亦清？你给我取得新名字真好听。”
“……”
温灵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只是看到他坐的位置，提醒：“你别坐这儿，这是亦清哥的位置，他一会儿就回来。”
周屹南眼眸中的笑意唰的一下，消失了干干净净，大爷似地更换交叠的双腿。
亦清哥亦清哥，烦死了。
“那我现在坐一下咋了，他家开的餐厅啊？”
温灵烟觉得他蛮不讲理，刚要说话，有人站在了她身后，轻轻提起她椅子，往边上挪了挪，她一愣。
涂亦清若无其事地捞过陈昱的椅子，往两人中间一放，顶着周屹南冷刀似的目光，优雅坐下。
他先想没瞧见周屹南，偏头看温灵烟，温声问：“怎么吃这么点？吃饱了？”
温灵烟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嗯，你吃吧，那个香煎鳕鱼很好吃。”
涂亦清笑笑：“好。”
被俩人忽略的周屹南，跟个南极冰窟没差。
陈昱瞅瞅这场景，脑仁都麻了，找一个离他们远点的空椅子坐下。
周屹南朝他剜去一眼。
陈昱装看不见，一个劲儿地扒快要凉掉的意面。
刚刚收了小费的服务员小哥喜滋滋地过来，单纯以为这些人都是周屹南朋友，热情地问：“先生，您需要加餐吗？”
周屹南眼皮冷淡上掀，扫视桌上埋头吃东西的两人，意有所指：“加，当然加，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今天不喂饱他们，晚上就来找你喊魂。”
“……”
陈昱吃得快，一口面呛到嗓子口，差点喷出来，造成不雅景观。
周屹南无情扯唇一笑：“瞧瞧，听到吃的，激动地鼻涕条都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