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头，没有再往阳台下看去一眼，她径直走进了屋子里。
夜里凌晨2点，外面下起五月份的第一场雨，稀里哗啦的雨声，从开了一条细缝的窗户挤入，凉凉的水珠溅到床沿旁的地面。
她醒了。
其实也没睡熟，脑海里反反复复涌现在书房跟男人争执的场面。
雨越来越大，她走到窗边，掀起一半帘子，要把窗门完全关上。
保时捷的大灯依旧敞亮，在巨幕的雨珠中敞亮，男人就那样倚着车身。
衬衫像一块湿透的抹布，黏在他的身上，从发梢到脚跟，都是水淋淋的。
像那次深夜给她买草莓熊的他。
男人原本低着脑袋，似有所觉，他抬眸遥遥望过来。
温灵烟“砰”的一声，关上窗，拉上帘子，躺回自己的床。
什么意思？
他要干什么？
怎么还不走？
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她毫不怀疑，周屹南这样站一夜，明天绝对会高烧进医院。
十五分钟后。
芙蓉湖别墅大门从里打开。
他将湿透的碎发往后薅，目光直直地射向正举着伞的纤细人影。
温灵烟手里还拿着另一把伞，她把它递给他，“你要是想淹死，前边两公里有个湖，你跳进去没人拦你。”
“……”
她身上看起来干燥温暖。
他抬起的手又降下，嗓音掺和了水的哑：“烟烟，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以后会让你喜欢我。”
她伸手去摸他额头，奇怪道：“你发烧了，脑子烧坏了？”
“……”周屹南眸色晦暗，有水光跳动，“我脑子是坏了，全都是你。”
“……”
温灵烟视线扫过他手臂上的伤，瞳孔瑟缩一下，“爷爷打的？”
周屹南装可怜：“嗯好痛，痛死了，你不在，家里都没有人喜欢我。”
她往后退一步，“哦，那你痛死好了。”
“……”
他想牵她，却收回了手，“烟烟…”
温灵烟很平静：“哥，你回家吧，你不用为以前我爱过你心存歉疚，那是我的事，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你不需要这样，如果你今晚在这里出了事，我怎么向爷爷和周叔叔交代。”
周屹南摇头，雨水冲刷的五官，俊得鲜明，也狼狈得鲜明。
“烟烟，我不是歉疚，不是不爱你，我是后悔，是想和你重新在一起。”
她忽然想笑。
“那楚离歌算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跟她在一起吗？”
“我没有…”
“你出国都是为了她，现在说这些不打脸吗？”
他眼皮狠狠下压，压出凌厉的弧度：“谁跟你说我出国是为了她？”
温灵烟神色很淡：“难道不是吗？所有人都这样说。”
“那人家还说我是gay呢。”他不屑地挑唇，“因爱生恨，为了能名正言顺站在陆小舅身边，去美国嘎腰…老二，你说真不真？”
“……”她就知道自己白忙活下来一趟。
周屹南走近一步，从雨中走进她的伞下，他垂眸盯着她：
“楚离歌在我出国后的两个月后才出国，她是因为她妈看不惯她在国内整天花天酒地，安排她去法国学艺术，但她本性就不安生，在法国谈了一个美国男朋友，不听她妈的话，在法国待了一年，就跟男朋友去了美国，住进了男朋友家里。”
她看自己沾了点雨水的脚尖，“哦，那你是她的备胎，还是她劈腿了你？”
“……”周屹南有一种无力感，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在对猫弹琴？
他叹气：“你脑回路是不是长得像大肠？”
“……”
她抬脸，瞧着他逆着路灯的脸，“又没让你解释那么多，一张嘴叭叭叭个不停，怎么不去当车喇叭？”
“……”
周屹南硬生生气笑了。
他手不接，温灵烟就将另外那把伞塞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屹南急了，忙上前去拉她衣袖，“我还没说完呢！”
她无动于衷，似是困惑：“你说你的啊，我回去睡我的觉有什么问题吗？”
“……”
他到底长了个聪明脑子，换了个方法，“没问题，我要求不多，你把我带进去就行。”
“……”温灵烟认真说，“凌心悦会打死我。”
“……”
周屹南立即拍拍胸脯子，“放心，带我进去，哥哥保护你 。”
“……”她把自己衣袖抽出来，“少爷，你有完没完，还保护我，你瞅瞅自己，血都还没干。”
“烟…”
别墅门再次关上
她轻手轻脚收起伞，顶着昏暗要往楼上爬。
“喂，偷人呢。”
她猛地僵住脚，滞缓回头，“心心，你醒啦？”
凌心悦痴痴一笑：“嗯，梦里做得口干舌燥，起来喝杯冰水去去火。”
温灵烟：“……”
凌心悦哥俩好地一把勾住她脖子，“你在干嘛，心软了？给周渣南送温暖？”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小内内被风刮跑了，我去捡。”
“……”凌心悦瞅她空空的手，又明目张胆瞅她胸，“捡完就穿上，和周渣南玩湿身诱惑？”
“……”
温灵烟也没想瞒住她，但她想起了另一件万分紧急的事，她严肃说：“心心，外面下雨了。”
凌心悦嘴抽：“我又不是聋瞎人。”
“……”她继续严肃说，“楼上阳台还晾着衣服。”
凌心悦“哦”一声，面无表情两秒，蓦地尖叫，往楼上冲：“啊啊啊啊老娘还指望明早穿那件裙子上班！”
攒了一个星期没洗的衣服，这下抽空全洗了，不干明天她穿个毛线啊！
她总不能穿个大吊带去见她那古板上司吧！
不知道还以为她要去夜店蹦迪！
温灵烟却瞄眼墙上的挂钟，跟在她身后纠正：“是今早。”
凌心悦：“……”
还在外面的周屹南再抬头，就瞧见俩姑娘，风卷残云地把湿漉漉的衣服抱走。
不料，一阵携着凉雨的风真刮过来。
在温灵烟要拿它的最后一秒，它飘飘荡荡，像蒲公英，兜转盘旋，然后稳稳落在楼下男人的脚尖。
周屹南稍愣，视线从她惊惶不安的脸转移到那件月光白的胸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