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玄子轻轻挥手，整片空旷的空间景象大变。
一片春和景明，绿茵丛生，鸟语花香的画面映入眼帘。
“来，陪师父走一走。”盗玄子十分轻柔道。
江小槐长吐了一口浊气，收敛了心绪，点了点头，快步跟上盗玄子。
一条林荫小道通入树林里，盗玄子带着江小槐的在这林荫小道上徐徐走着。
“你看。”盗玄子为江小槐示意轻轻指向也处。
江小槐循着方向望去。
一行蚂蚁在他们的旁边徐徐向前行进着，忽然一颗松果从树上掉落，掉落在蚂蚁丛中，一只松鼠闻声而来，不慎踩死了几只蚂蚁，而后叼起松果就离开了。
但松鼠不会知道的是，这些蚂蚁因它而死。而这些死去的几只蚂蚁也并未引起这一丛蚂蚁的关注，空缺的部分很快就被补上，依旧有条不紊，秩序井然前进着。
江小槐静静的看着，似乎若有所思。
盗玄子解释道“你看这几只死去的蚂蚁，你能将责任全部怪罪在松鼠身上么？松果成熟落下，引来松鼠，踩死蚂蚁，看似稀松平常的事情却都蕴含着极大的道理。”
“松果成熟了就必须落下，没办法一直挂在树上，再往前推你也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存在着因果渊源的。”
“所以，道法自然，是为天道。”
“也正是我教你的，非本意之所为，不为过。”
江小槐一时茫然，唇舌嗫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盗玄子双手负立身后，再次轻声道，“你继续随我来。”
徐徐走着，穿过一片灌木丛，一条哗哗流淌的小溪映入了眼帘。
一名老妇正在溪边清洗着衣裳。
盗玄子停下脚步，静静的打量着前方，江小槐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老妇蹲在溪边，正卖力的用着洗衣杵卖力的捶打着衣裳，时不时的揩了把汗。
忽然，不知何处响起一声凶猛的虎声，激的老妇一个激灵，兜里的几枚文钱也顺势掉入了水中。
殊不知这个时候，灌木丛外，一名猎户正巧经过，一声老虎的吼声让他心头立马警惕了起来。
猎户连忙捏箭拔弓，眼前的这道灌木丛开始悉悉卒卒的抖动，凭猎户多年打猎的直觉，这里一定是头老虎。
又是一声吼声，从中传出，凭猎户多年打猎的直觉，其中定是一头凶虎为了先发制人，猎户一箭射出，射进了灌木丛内。
恰好这个时候，老妇为了捡文钱而下水，捡至最后一枚文钱时，碰巧就站到了猎户箭矢射来的位置。
结局可想而知，老妇命丧当场，文钱掉落溪水之中，魂归西天。
猎户穿过灌木丛，看着自己射死的老妇，一时不可置信，自己多年打猎的经验出了错。
究竟那灌木丛中有没有老虎呢，无从得知。
看着这一切，江小槐愣住了，喉结上下滚动，他头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不同之前人生观的冲击。
盗玄子面色平静的说道，“看到了么？”
“这一切的因果缘由，几乎已经命定。”
“你能说将错全怪在某个人或某物身上么，很明显这是不合理的。”
“老虎吼叫乃天经地义之事，谁也改变不了，妇人惜财也很正常，毕竟凡人的生活多是穷苦，攒下来的文钱，岂会让他白白流失。”
“猎户进山打猎，遇到老虎自然是要以保命为主的，谁也不敢赌，一旦老虎抓住先机，那死的就是猎户自己了。”
“猎户，妇人，老虎，各自都只是做了自己要做的事，但是合在一起就引发了这么一桩杀祸。”
“要说是猎户的错吗？这并不怪他，他的本意并不是如此，换作任何一个猎手来都会这么做的。”
说到这盗玄子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若是猎户迟迟不出手的话，万一真的有一头凶虎蹿出，他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这个猎户是你，在那种情况下，你会不会这么做？”盗玄子看向江小槐反问道。
江小槐支支吾吾，不停的吞咽唾沫，因为他不敢确定，在那种情况下，会不会出箭射杀猛虎。
见到江小槐这般紧绷模样，盗玄子不禁轻笑了一声，摇摇头道，“其实你一定会这么做的吧。”
“在死亡的面前，人的求生欲望是很强的，凡人的你没有了修为的助力，你还能否保证自己清醒呢？”
“我……”江小槐说出一个字，又停了下来，好像喉咙被卡住了一般。
“所以各种世间万物各种毫不相干的因果叠加在一起，就成了所谓的顺应天道，道法自然。”
“道法自然……”江小槐低呢着，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像手上的血渍正在逐渐消失，他的心中也由先前的阴云积聚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
盗玄子轻轻一笑，拍了拍江小槐的肩膀，又捏了捏，“嗯，厚实了，有个男人样了！大丈夫的肩膀就应该像这般厚实，能承住一片天。”
说罢，盗玄子收回手来，悄无声息的在江小槐的左肩膀上留下了一道金色印记，几乎在一瞬之间就融入了江小槐的肩膀之中，江小槐也并没有察觉。
旋即，盗玄子伸手摸了摸江小槐的脸颊，眉目慈祥道，“好了，再陪师父走最后一段路程。”
二人一路步行至林中深处，越往里走，光线愈发稀少，黑暗越发深邃。
越走越近，眼前的景象倒逐渐清明了起来。
一座小镇赫然映入眼帘。
不过此时正值冬季，天上飘飘洒洒的下着鹅毛大雪，借着月光的映衬更显清冷肃杀。
小镇内，各处积攒着厚厚的大雪，淡淡的雪光让整座小镇更显宁静素朴。
盗玄子带着江小槐徐徐漫步在这小街上，也不撑伞，任由雪花洒落在头上，肩膀上。
盗玄子长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一口白雾，不禁轻声感叹道，
“一切都没变，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走着，走着，盗玄子带着江小槐来到了一处客栈面前。
盗玄子稍稍一顿，面色平静的目视客栈门口一位破衣滥衫的，蓬头垢面，约莫八九岁左右的少年。
那少年低着头，流着鼻涕，满脸垢渍。
下一刻，少年猛然抬头，抹了一把鼻涕，面色坚定，走进客栈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