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人的时候，万天赐还留了个心眼，知道如果对着沈副主任的腿撞，身上很可能会留下伤痕，到时候从水里捞出来，看到伤痕了不好解释。
另外，万天赐也担心，万一撞下去后，沈副主任再淹不死，说是自己谋杀他，到时候麻烦。
所以，万天赐是对着沈副主任的自行车撞过去的，猛地一扭把，从侧面撞在了沈副主任的自行车轱辘上。
就算是平地上，这么撞一下，也得摔个跟头，更不用说是在桥上了，沈副主任连人带自行车，都掉进了河里。
当然，万天赐自己的情况也不太好，桥就那么窄，他往左撞沈副主任，自己也从桥右边掉了下去。
两人两车，一左一右，扑通，扑通，全掉进了河水里。
沈副主任当时就慌了，大声喊着让万天赐救他，可每喊一声，就灌一大口水。
其实河里的水并不深，站起来也就到脖子，可水是流动的，沈副主任又没下过水，一阵乱扑腾，越扑腾越沉，越扑腾越往下游出溜。
万天赐也是做戏做全套，现在虽然没人看着，他还是手忙脚乱地往沈副主任那边游，一边游，一边喊着，让沈副主任坚持住，自己马上就来。
沈副主任还以为万天赐是看他掉进水里，也跳下来要救自己呢，拼命扑腾着身子，想要尽量多坚持一会儿。
其实万天赐和沈副主任离得并不远，以万天赐的水性，他要真想救人，使劲儿游两下，也就能拉到沈副主任了。
可万天赐偏偏装出一副慌乱的样子，几次都没控制好姿势，被水冲得东倒西歪，眼看着沈副主任被水冲得远了，他才装模作样在后边追。
沈副主任开始还能偶尔冒头喊几声救命，可慢慢声音也就少了，就在万天赐觉得大功告成，就等沈副主任不动的时候，沈副主任不知道怎么一翻，居然仰面躺在了水上。
虽然身子还在被水冲着，往下游漂，可口鼻却是露出了水面。
沈副主任不敢再挣扎，漂在水面上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尽量控制着，生怕呼吸太用力了，鼻子再被水给淹没了。
这条河从几个村子穿过，只要坚持过这段没人的地方，经过村子的时候，八成会有人发现。
沈副主任不敢大意，安安静静地躺在水面上，等待着有人发现。可他能想到这些，后面的万天赐自然也能想到。
不管沈副主任是不是知道那一下是万天赐故意撞的，能把沈副主任永远留在这条河里，万天赐都不会让他有机会离开。
沈副主任一直想着让县城的亲戚帮他进步，三天两头就要往县城跑，留着迟早是个麻烦。
还有，万天赐也不想继续伺候这个麻烦的老头子了，从结婚到现在，沈副主任仗着给万天赐提供了工作，可是没少压榨这个女婿。
表面上是帮着万天赐跟公社里搞好关系，其实就是一直把万天赐当免费的牛马。
万天赐越想越气，各种情绪一起涌上来，在水里猛蹬几下，手脚并用，迅速地游到沈副主任身边。
沈副主任身体不敢动，只能眼珠转动，朝万天赐看了一眼，刚觉得来了救星，可看到万天赐的眼神，他瞬间呼吸都乱了，一个没注意，一口水又灌进了口鼻。
万天赐不等他缓过这口气，手从下边抄过去，抓住沈副主任的腰带，就拼命往下拉。
沈副主任瞬间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声惊呼还没出口，整个身体就被淹没在了水中。
沈副主任挣扎着想要把口鼻露出水面，可万天赐已经在水下用腿死死盘住了他的脖子，他哪里还能挣扎得出来。
直到感觉沈副主任不再挣扎了，万天赐才松开自己的腿。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万天赐没有让沈副主任直接浮出水面，又按着尸体的后脑勺，在水下泡了好一阵，才松手由着尸体向下游漂去。
同时，万天赐也放弃了自己的全部游泳技能，也跟具尸体似的，顺着流水往下漂。为了效果逼真，万天赐甚至还故意呛了几口水。
等到旁边村子里的人，终于把他们两个救上来，已经一个奄奄一息，一个彻底凉凉了。
接着肯定又是一场混乱，救人的老乡从万天赐嘴里问出地址，通知了万家和沈家的人过去接人和尸体。
沈副主任上午还好好的，就是跟着万天赐去趟县里，这半天还没到，人就凉了，沈秀华哭着让万天赐赔她爹，还要上来撕扯万天赐，却被弟弟死死拉住。
沈秀华不干，非说是万天赐害死她爹，还怂恿着弟弟沈秀峰打万天赐，结果沈秀峰只是狠狠瞪了沈秀华一眼，压低声音在沈秀华耳边道：“你可消停点吧，你还当是爹在的时候啊？现在你没了靠山，以后只能指望万天赐，你当还跟以前一样啊？”
沈秀华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由着眼泪哗哗往下流，却是不敢再闹了。
沈秀峰说得对，沈副主任活着的时候，沈秀华是副主任的闺女，沈副主任死了，她就只是个普通的营业员，还是个娇纵任性，不讨同事们喜欢的营业员。
沈秀峰又年纪还小，刚刚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没有什么能力，找工作的事儿，都得靠万天赐到县里去帮他拖关系，要不，就只能到小学当个代课老师，初中都不一定进得了。
所以，现在他们是不能得罪万天赐的，沈副主任这一死，万天赐直接从他们家里地位最低的人，变成了地位最高的人。
“姐夫，我娘和我姐都是女人，没有经历过什么事儿，现在只知道哭，我又年轻，也不懂什么，我爹的丧事具体要怎么操办，姐夫，还是得你来做主。”
万天赐也没推辞，本来他就要找借口，先不去县里，现在老泰山死了，他又刚刚溺水，身体虚弱，又身戴重孝，可不就是妥妥的好理由呗。
至于万有福，那滩烂泥怎么上得了台面？原本有转机的事情，让他跑一趟，也得给干砸了。
没办法，只能暂时缓两天，等万天赐把沈副主任的丧事料理完了，再去县里找表姑姥姥。
要是这两天时间，陈大美能自己出点事儿，自己把自己给埋了，那自然是最好，她要是自己出不了事儿，万天赐少不得还得再费费劲儿。
一整天，万天赐都在沈秀华家里，忙里忙外地照应着。
沈副主任怎么也是供销社的副主任，公社里的干部什么的也得来吊唁，都是万天赐应酬着。
忙了一天，眼看着天黑下来，人也少了，万天赐刚到屋里休息会儿，就听外边一声嚎哭。
“诶哟，我的亲家诶，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走了诶，你闺女还没给你抱上外孙子呢，你怎么就这么着急诶！”
万天赐一听这个声音，整个人激灵一下，差点直接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