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沈副主任直接就火了，要不是沈秀华一身尿味儿，他实在不想靠近，估计已经大嘴巴子抽过去了。
要知道，陈大美可是在县里有亲戚的，人家那个表姑人脉通天，自己要进步，可是得全靠着人家，结果这傻闺女居然在这个档口，要跟她亲爱的女婿离婚，这还了得？
沈副主任在供销社工作多年，光是当基层的营业员，就当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当上副主任，还一直被那个白痴老头子压着。
自己一身本事，凭什么连个账都算不明白的傻老头子都干不过，不就是因为自己上头没人吗？好不容易亲家母是个隐藏大佬，这傻闺女还这么分不清轻重。
不就是伺候几天老太太吗？谁家做小辈的不伺候老人，有什么好委屈的？闺女还真是不能太宠了，宠来宠去，都是祸。
“赶紧回去伺候你奶奶，再敢提离婚俩字，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沈秀华吓得一激灵，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老爹跟她发这么大的火，咬牙憋着，不敢哭出声，眼泪却是掉得啪啦啪啦的。不敢再犟嘴，只能低头往外走。
沈副主任看到女儿终于听话了，语气这才缓和下来，又拦住沈秀华，给她递了个手绢，让她擦擦眼泪，又嘱咐她，一会儿先回家换身衣裳，再去医院照顾奶奶。
“不用回你们家了，先去咱们家，找你妈的衣裳，随便换一件就行。顺便再让你妈给你奶奶做点吃的，煮俩鸡蛋。老太太嘛，你多哄哄她，她不跟你婆婆计较了，你婆婆也会念着你的好处不是？”
沈秀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问沈副主任，“爸，我婆婆马上都要枪毙了，你怎么还要对她这么好？是看她没几天好活了，可怜她吗？”
沈副主任这才觉出来不对劲，有点心里没底地问沈秀华，“你刚才说什么？你婆婆要枪毙？好端端的，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
沈秀华抽了抽鼻子，这才道：“我在卫生所里头听人家说，我婆婆在大店被抓了，妇联主任当场从她身上搜出了五百块钱假钞，还有两个证人指认，村里丢的小男孩就是被她带走的。”
“爸，这是大案子，我婆婆八成得枪毙，我要是不赶紧跟天赐离婚，万一被她给连累了，还不得把咱们一家子的前途都搭进去？”
“爸，你怎么就不让我离婚啊？”
沈副主任身子一晃，差点直接摔倒，“你，你听清楚了？你确定被抓的是你婆婆？”
沈秀华哭着道：“爸，这么大的事儿，我敢不打听清楚吗？人家都说了，娘家是老榆树沟子村的，后来嫁在马坡大队，叫陈大美，不是我婆婆，还能是谁？”
沈副主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眩晕了好几秒，才反应上来，赶紧嘱咐沈秀华，“不能慌，这事儿不能慌，你先在这等着，哪里都不要去，别回卫生院，也别回家，连天赐都不要见，你就在这办公室里等着，我现在着手开始处理。”
“越是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能乱，知道吗？”
“机会跟风险往往都是一起到来，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咱们全家确实都会被连累，我和你们姐弟俩，前途都会受影响。”
“可要是处理好了，我就是你婆婆的恩人，你婆婆从此对我掏心挖肺，报答恩情。”
“闺女，这个机会咱们一定得抓住，成功失败，就看这一回了。”
沈秀华吓得脸都白了，“爸，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是要去大店救我婆婆吧？那可是大店公社，那么多人呢，你打不过的。”
沈副主任简直都要被这个闺女蠢哭了，他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去大店公社抢陈大美啊。
不但不会去抢，沈副主任连见都不会去见陈大美，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他是不可能把自己身上弄脏的。
就算是捞陈大美，他也得站在岸上安全的地方捞。
捞得上来最好，要是陈大美已经陷得太深，根本捞不上来，他也不是不能转身往下踩几脚。
谁让自己辛苦半辈子，一直这么不得志呢，好不容易有陈大美这个机会，沈副主任绝对不能放过。
沈副主任把沈秀华关在办公室，还在外边把办公室的门给锁上了。
看看离着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万天赐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沈副主任骑上自行车，就从后面追了过去。
快到马坡大队时，终于追到万天赐。
万天赐看到沈副主任，明显意外，“爸，出什么事儿了吗？”
沈副主任说，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供销社刚到一批新货，他挑了两样好的，想亲自过去拜访一下陈大美的表姑，毕竟人家在为他的事儿操心，给人家意思意思，表示一下，也是应该的，问万天赐，县城里那位贵亲的住址在哪里。
万天赐说不知道。
万天赐是真不知道，他问过陈大美，可陈大美一直找各种理由搪塞，不肯告诉他。
为这事儿，万天赐其实也挺郁闷的，就算不想让别人去打扰表姑姥姥，可自己是天赐啊，是陈大美的亲儿子，怎么连自己都要瞒着？
沈副主任明显有点不高兴，责怪万天赐不把他当自己人。
万天赐慌忙解释，可沈副主任又哪里会信？
无奈，万天赐只能邀请沈副主任一起回家，万有福是跟着陈大美去过表姑家的，肯定知道表姑家的地址。
沈副主任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结果到了家一问，万有福也是一脸懵逼，他确实跟着陈大美去过县里，可也只是去县里看病而已，哪里见过什么表姑，更不知道表姑家住在哪里。
“不对吧，爹，你不是还跟我妈一起，去表姑姥姥家吃过饭吗？还说表姑姥姥鸡鸭鱼肉的给摆了一大桌子，现在怎么又不知道表姑姥姥家住在哪里了？”
万有福涨得满脸通红，下意识地又朝旁边瞅了一眼。
以前遇上这样的事儿，都是陈大美赶紧接话解围，可现在又哪里找陈大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