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娇根本哭不出来,她拿着月貌给她准备姜汁帕子抹了一下眼睛,然后假哭。万世娇每天拖着“孱弱”的身体,撑着惨白的脸去给贾敏守灵哭丧,不想去也不得不去。
丧母的林黛玉几乎每天都以哭晕告终。
林如海在扬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扬州城的官宦人家都来祭奠。还有一些扬州的大户人家,以及金陵的甄家,贾史王薛等人家都来。
万世娇都不管,反正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妾来管。林如海将龟年这个长子带在身边迎来送往。
贾敏死在天气炎热的夏天,为了防止尸体腐烂,每天都有大量的冰镇着。灵堂里跟冰窟窿似的,守灵哭丧穿得比冬天还厚都冷。
好在林家只是普通官宦人家,不是皇族,只要停灵三天就行。这要感谢神医扁鹊,是他建议停灵三天的。
停灵三天之后,林如海带着万世娇和四个孩子扶灵回姑苏安葬。万世娇只是妾室,她是可以不去的。不过万世娇不放心孩子,所以她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跟着林如海和孩子们一起扶灵回姑苏。
顺便刷一波好名声。
登船前往姑苏,万世娇找机会跟林如海商量:“夫人仙逝,依俗礼丧制规定老爷您要守妻孝一年。不如老爷你上书请旨告假守孝,将这巡盐御史之位给推出去?”
林如海摇头:“这事行不通的。妻孝与父母孝不同,太上皇不会答应的。那年母亲病逝,我上书丁忧,太上皇以酌情打回。我都未能给母亲守孝。如今贾氏病逝,守妻孝更是不可能的。即便上书也会被打回的。”
这些天太忙太累了,林如海还没来得及想这些事,反倒是心闲的万世娇先想到了。
万世娇看着林如海,见林如海一脸疲惫她问:“老爷,你是不是太累了?”
“什么意思 ?你想说什么?”万世娇这话题转得太快,林如海一时没想明白她的意思。
万世娇:“老爷,这事过程比结果重要。虽然你已经知道结果了,但这事我们还是得做。”
“就算你上书会被打回来,但你还得上书。一是让人知道你和夫人夫妻恩爱感情深 ,让人知道你为夫人病逝之事伤心欲绝,让人知道你是重感情之人。二是为试探,试探太上皇的态度,让皇帝知道太上皇的态度。三是让皇帝知道你的心思,知道你也想脱离这个巡盐御史之位……”
“自古江南富庶,是各方权势必争之地。如今太上皇与皇帝也在争夺江南这块地。巡盐御史执掌江南盐税,每年数百上千万盐税从老爷你手中过。巡盐御史之位是太上皇和皇帝必争之位。”
“老爷,你现在就是太上皇和皇上博弈的棋子之一,你要抓住一切机会脱离巡盐御使这个要人命的官职。”
“老爷,夫人已经死了,贾家不会再有顾忌,金陵四大家族和甄家都不会再有顾忌。他们不会再帮忙你,说不定他们现在就盼着你死,盼着我们一家死。”
“只要我们都死了,只剩下黛玉一人,那么整个林家都是贾家的。林家百万家财,便是使十之三、四来酬谢,也是一笔不菲的金钱 ;剩下的会更多。”
“老爷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必须自救。”
万世娇非常肯定说。
林如海这个江南巡盐御史身处江南漩涡之中,万世娇是林如海的妾室,她的处境和林如海是一致的。
身处漩涡之中,不喜琢磨这些权势争斗的万世娇也不得不琢磨起来。这几天下来,尤其是太上皇退位皇帝登基之后,万世娇对江南的形势看得更清楚了。
权与钱相辅相成。光有权没有钱,事难办。光有钱没有权,难为事。想要办事就得有权有钱。太上皇不肯放权自然不放钱。皇上想要权自然也要钱。
太上皇不想放权,皇帝想要权;两皇相争相斗是免不了。
上面的人斗,下面的人身不由己只能被裹挟着走。太上皇和皇帝再怎么斗,人家也是亲父子,不会你死我活。
可下面的人可就不好说了。等他们父子握手言和之时,或是太上皇妥协放权之时;那就是皇帝胜利之时。皇帝胜利之时,就是皇帝清账算账之时。
皇帝是最小心眼最记仇最睚眦必报的生物。等皇帝清账算账之时,所有跟着太上皇,支持太上皇和皇帝争权的人都会遭到清算,都会倒霉。轻则罢官,重则抄家流放,再重则抄家灭门。
红楼梦中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薛以及甄家,都经历了抄家流放。
虽然万世娇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孩子们的安全,但只要林如海还在巡盐御史这个位置上,她就保护不了林如海。毕竟林如海每年都要出去巡查盐田 ,她不可能抛下孩子跟林如海一起去,也不可能拖家带口跟着林如海一起去巡查盐田。
一旦林如海离她太远,她就鞭长莫及,保护不了林如海。
林如海听完万世娇的话,他沉默许久没说话。
万世娇说的这些林如海自己心里都清楚,他何尝不想离开巡盐御史这个位置,可并不是容易的事。万世娇想的还是简单了,事情之复杂是万世娇都想不到的。
权势争斗涉及之广,牵一发而动全身。林如海想升官官或是调离巡盐御史这个位置,但他更想全身而退。
如今太上皇和皇后博弈,大权仍在太上皇手中。太上皇若是想收拾林如海,只要太上皇露出半点念头,马上就会有人替太上皇分忧解决林如海。比如给林如海安上各种能让林如海抄家砍头灭门的罪名,并且罪证确凿。
林如海给太上皇当了几十年的心腹,太上皇的性情林如海已经是非常了解。正是因为了解林如海才不敢去试探。
不过他没跟世娇说,不希望万世娇担心。
林如海思考许久后跟万世娇说道:“这事容我再想想,我会解决你就别担心。这些天你也累了,孩子们都辛苦你了。还有…… ”
林如海犹豫了。
万世娇轻摇头:“照顾孩子们我心甘情愿,我不累。倒是老爷你最近累瘦了不少,老爷你可要好好休息。你可是一家之主,你要是累倒了我们可怎么办呢?”
“好了,我打扰老爷你休息了。黛玉那我会照顾的,老爷你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