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勇毅侯府此刻大门紧闭。
“父亲!兄长!求你们去救救叶远村的人!”赶回家的陆远西心中慌张。
“这是怎么回事!”陆远西的兄长陆家南看着自家弟弟身上的血语气也有些着急。
“郑家拿全村的命逼我以后不许再管他们。我杀了郑家一个管事。”陆远西有些疲惫道。
“你……你杀人了?”陆家南的面上有不可置信,也有心疼。
“兄长!去救救村子的人吧!”小少年哀求道。
“不行。我们家此刻绝不能出去,否则永安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家。”陆其鸣沉声道。
陆远西呆住:“父亲!他们会死的!!”
“你杀了一个郑家管事,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有何脸面让我们再出手??”陆其鸣此刻只觉得头疼。
“父亲,你怕他们?怕到如今龟缩于府中?畏缩不前?”陆远西质问道。
闻言,陆其鸣大怒,甩了陆远西一个耳光后,直接将其押到了祠堂。
“孽子!你可知错!”陆其鸣此刻大怒。
带着伤在祠堂的垫子上跪的笔直的陆远西语气坚定:“若是父亲说的是孩儿此刻扰了祖先安定,那孩儿认。若是因为我杀了郑家的管事,那孩儿不认。”
陆远西对着满桌的牌位磕了一个头,起身依旧跪的笔直,迎着陆其鸣的目光,毫不畏惧,眼中没有半分后悔:“孩儿只觉得,他死的太简单了!”
“好啊!事到如今!你还不认错!”
“父亲!我到底错在哪里!”陆远西就那样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渴求着一个答案。
“你可知家族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摆平此事?你可想过?你这样做,家人们都会是什么境地?”陆其鸣大怒质问。
“我想过!可我们毕竟是公侯世家!他们岂能真的杀了我们?可是叶远村里,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啊!父亲!我们尚且有活路,他们只有死路了......”陆远西字字恳切,只希望自己能说动父亲,立即去救人。
“你敢拿什么保证,我们陆家就能毫发无伤?”陆其鸣此刻冷眼看着他,“那个村子,我不会救的。你杀了管事的事情,我与你哥哥会摆平,你就给我在这里跪足五日,好好想想!”
陆其鸣转身要走,陆家南有些话想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此刻陆远西终究还是流下了眼泪,他的眼眶微红,他真的想不通,怎么想也想不通,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连阿青都会如此相信自己,为什么,自己的父兄却如此作为?
“父亲!”陆远西带着些哭腔对着自己父亲的背影喊道,“你为什么不救他们啊,你明明,以前,也是上过战场,明明也是护过百姓的将军啊!父亲!”
陆其鸣的脚步一顿。
“孩儿真的想不明白,叶将军跟我说过你曾经的很多事情,你曾经也是为了护住一方百姓,不惜违抗军令,死战不退的人。
我原以为你只是嫌我顽劣。
可你现在当真就看不见百姓的苦楚了吗!父亲!你睁眼看看啊!
他们真的会死的,一整个村子,都会死的,里面都是妇孺,稚子,老人……”
陆远西眼中都是脆弱迷茫,还有不解。
“父亲!轻骑将军!将军!你当真看不见了吗?!你手里的长枪也为他们提过的啊!”
陆其鸣的手微微收紧,轻骑将军是他曾经军中的职称,可如今他依旧是一言不发。
“远西!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明白!”陆家南急道。
“兄长,我或许真的不明白,自小,你就是勇毅侯的世子。
我也一直以你为榜样,希望可以和你一样,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我拼了命的,没日没夜的习武。
因为,我永远记得,勇毅侯家的家训是‘精忠报国,死节守义’,可你们,好像都忘记了,都忘了……”
跪的笔直的少年说的伤神,眼中却还有自己的坚守,语气中还带着苦笑。
“远西!父亲只是想保护好我们而已。”陆家南劝道。
陆远西不为所动,眼神坚定,看向自家祖传的长枪,又看了一眼满桌的牌位,又回头对着父亲的背影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少年站了起来,擦掉了自己的眼泪,提起一旁的长枪:“我不要这样的保护,若是父兄不愿出手。那我一人,也会在叶远村前,与他们共存亡……”
少年踏步流星,衣袂翻飞,身上还带着已经干了点血迹,眼中都是战意,身负长枪。
就这样走到了一步步陆其鸣的身边:“父亲若是怕我连累家人,那我便自请,族谱之上,除我之名。但我永记父兄养育教导之恩。必定不忘我陆家之训。”
陆其鸣依旧一言不发,眼中无比的复杂。
陆家南走上前:“远西!不可说这种气话!快和父亲道歉!”
陆远西摇了摇头,将兄长的手推开:“兄长,我心术不得罪于天地,言行无愧于圣贤。实不知,我何错之有。”
陆远西说罢,谁也没有再看,提枪飞身至马厩处,翻身上马,少年策马扬鞭,朝着城外疾驰。
“家南……你可也会怪我……忘了祖宗家训……”陆其鸣看着天上的弯月道。
陆家南摇了摇头:“父亲是有苦衷的,我知道。”
“可远西说的没错,我怕了……所以自他出生之后,我便再也提不起那杆枪了。”陆其鸣的语气中都是自嘲。
“不是这样的,父亲当年为护一城百姓,没能赶回来见母亲难产前的最后一面。我知道,这是父亲心里永远的痛。”陆家南语气中也带着哽咽,他亦失去母亲十五年了……
“我原以为我来得及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世家不许我再上战场的警告……
彼时远西才刚刚出生,我好恨……
可我真的不能再继续失去了……”
陆其鸣面上流露出些许痛苦之色,抬头间,一滴泪淌下。
“自我怕的那一刻起,我永远都要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了……”
陆其鸣此刻也在彷徨,见过意气风发的自己,再被困于这方寸地,永生都在对自己的挚爱心存愧疚。
“我此生也就这样了……”
“父亲,你还有我。远西他终究是飞出去了。”陆家南语气中带着些感叹,他也看向了自己弟弟远去的方向。
“是啊,他选了我当年,不敢选的那条路。”
一个小厮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侯爷世子,永安侯世子亲自登门拜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