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发
并州的大牢坐落在知州衙门的西南方向，刚一开始也没有几间牢房，不过随着并州从一个边陲小城成为一个大城池后，小牢也随之成为了一座大狱。
赵正平和韩武两人此时牵着马站在并州大牢的大门之外，二人身后停着一辆马车。
之前在胡人大营中待韩风陪同韩三爷及一众胡人先行前往交换地点后，赵正平和韩武二人旋即迅速赶回了并州城，二人要到大牢中将萧达提出，继而赶赴商议好的交换地点。
二人身后的马车驾车的马匹都很是神骏，车厢帘子掀起后从马车上跳下来了两个身穿胡袍的胡人。
双方点头示意。
“二位，烦请带路吧。”一位胡人对着赵正平韩武二人说道。
韩武和赵正平面无表情直接转身当先而行，向守卫出示凭证后带着两个胡人进入了并州大牢。
一行人一路穿过了轻狱，女狱，伴随着各种琳琅满目的刑具与嘶喊惨叫声后到达了重狱，重狱这边赵正平来的很少，这边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重犯，环境最是糟糕。
重狱这边的墙接近一丈厚，据说是为了防止刑犯挖墙逃跑而中间灌沙后变成这样的，重狱这边没有窗户，开门进去之前牢头先点了火把，这可真算的上是暗无天日这四个字的最好解读了。
赵正平一行人都没进牢房里面，站在门外等着牢头将人带出。
牢头带出来的人赵正平差点没认出来，看着眼前这人，赵正平想着这还是那个在山阴县外羊角山上意气风发的萧达吗？
被拷问鞭打不成人形的萧达此刻披头散发，身上皮开肉绽，双手双脚都带着铁链，每走一步都哗哗作响，脖子上的大枷更是纯铁打制而成的，而且个头上也大了很多，赵正平也是头一次知道并且看到并州大牢里还有这么大的家伙，顿感惊奇不已。
两个胡人特使身上似乎瞬间炸出了一股无形的杀气，皆怒容满面。
赵正平与韩武则面无表情，无视胡人特使看向自己时那如刀子一般锐利的目光。
牢头将人带出来后便退出了此处，韩武向着胡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上前。
两个胡人特使疾步向前，扒开犯人脸上散落的头发确定是萧达后，一人握住萧达手掌脉搏闭眼感受脉像，另一人不停的与萧达对话，问着许多问题，萧达不说话，回答问话只是点头或者摇头。
在确定萧达只是些皮肉之伤并无暗伤隐疾后，两个胡人特使怒气冲冲的向韩武点头示意可以交换，一行人便带着萧达出了大牢。
出了大牢后，门口已经有一辆囚车在等着，囚车上只有一个马夫驾车，囚车边上围着四位身穿黑衫腰携利刃的大汉，将萧达装上囚车后，四位黑衫大汉手持利刃围着囚车，一行人随车而行，朝着约定的换人地点出城而去。
在囚车离开之前，车上的萧达开口说出了离开大牢后的第一句话。
“赵正平，”
“嗯？有事？”
这会儿的赵正平心情很烦闷，因为文老头托付他的事没有办成，所以有些垂头丧气，听到萧达喊他后先是愣了愣，然后没好气的随口回道。
赵正平压根没操心过这换人的后续事项，出了胡人大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此刻的他没注意到，萧达自从看到他之后的那一双眼睛就变得血红，眼眶里似乎都像是要溢出血来。
萧达记不得自己上次这么狼狈屈辱是在什么时候了，十岁？十一岁？还是更小？
在草原上随心所欲生杀予夺已经很久的萧达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阶下囚，如果发生在草原上也就罢了，可是自己却是在南朝被擒的，而且是被南朝的一个捕快擒获，呵呵，然后这个捕快便无视了他，他很快被押送到了并州被扔入了并州大牢，之后就再没见过这捕快。这种轻蔑和无视的态度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唤醒了他自以为被封存的记忆，让他回忆起了他童年遭受过的那些苦难。
“你擒获了我，现在却要亲手放我回去。”说完后的萧达有些疯癫的迹象，目眦尽裂，
“嗯”赵正平的回答依旧平淡，心不在焉。
“呵呵，很好，非常好，哈哈”萧达突然冷静下来后不停的冷笑
“嗯？”
“赵正平你听着，我萧达今日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将来我一定要踏平山阴，将山阴变成人间地狱，哪怕即使是山阴县里的一只老鼠，我也要把它钉死在地上，晒干它。”
“哦？”赵正平抬头。
“亲手放掉的人将自己保护的山阴踏为齑粉，变成地狱，知道这个消息后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想来一定是很美妙的，赵正平，你一定会体验到的，”萧达闭上了眼睛，似乎预感到了那个景象似的，脸上很是享受的慢慢说道。
赵正平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一双黑瞳似乎迸射出了有如实质的光，身子周围炸出了一大团杀气，脚边的落叶打着旋的朝四周飘去。
“你想让我现在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么？”赵正平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说道。
“赵小哥，冷静，”
韩武暗暗叫苦不迭，急忙闪到赵正平身前，防止赵正平出手，私底下他和赵正平搭过几次手，虽然每次点到即止，但几次搭手他都是被先点到的那个，如果现在赵正平真要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去把萧达脑袋拧下来，他是拦不住的。两个胡人特使更是被这恍如实质一般的杀气给震惊到，两人一时怔住，反应过来之后身形齐齐向前挡在了囚车前，屏气凝神，眼中带着惊悸看着赵正平。
赵正平收敛气息，缓缓闭眼睁眼。
萧达愣了一下疯狂笑着说道：“就是这样，我很享受你刚刚的表现，真的很享受。”
“嘿嘿，还不堵上他的嘴？不怕我真的把他脑袋拧下来吗？”赵正平转头笑着对其中一个胡人特使说道，只不过这笑让人浑身发寒。
听到赵正平说的话后，一个胡人特使反应过来，连忙跳上了囚车，直接从袍子上撕下一块碎布，塞到了萧达嘴里，生怕萧达再说出什么话来。
一行人走到城门处时，正好碰到南朝一名斥候快马入城，这名斥候肩膀上还插着一枚羽箭，在下了马将信筒交给城门口军士后，这人直接坐在了地上，除却肩膀中箭，这斥候身上还有几处伤口，只是简单的用布条缠了几圈而已，虽然受伤，但还是一脸坚毅。
赵正平翻身下马走到这名斥候身前说道：“我懂些医术，帮你把箭拔出来，”
斥候抬头看了眼赵正平，虽然年轻，但一身捕快打扮，没多作思量便冲着赵正平点了点头，
赵正平观察了一下中箭之处，还好，箭矢比较浅，也没有倒钩，直接握住箭杆说了句：“忍着点。”
迅速拔出箭后用布捂住斥候伤口的赵正平看了眼箭头，无毒，心里松了口气。
斥候脸上的坚毅并没有因为拔箭时的伤痛而减少，咬着牙，一脸的坚强成熟。
赵正平默默的帮着斥候包扎好了伤口。
此刻的赵正平心如刀绞，恨不得中箭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