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他曾满心嫉妒地望着五哥,瞧着他一次次得皇阿玛的疼爱,那种被皇阿玛偏爱的滋味,是他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
可前些时日,风云突变,五哥也因那萧云触了霉头,被皇阿玛狠狠罚了一通。
这让十二阿哥惊出一身冷汗,自那之后,他便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其锋芒。
哪怕容嬷嬷在他耳边整日聒噪,不停地进谗言,撺掇他去争去抢,他也仿若未闻,只是默默地将头埋得更低,生怕惹来祸端。
可是此刻,在这回宫的路上,他细细回想刚才种种,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
他意识到,恐怕这满宫嫔妃和诸位皇子,一个个机关算尽,到头来都输得一败涂地。
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那萧云在皇阿玛心中的重要。
今日他瞧得分明,皇阿玛看向萧云的眼神里,满是柔情与宠溺,对待她和旁人,那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想到这儿,十二阿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自己往后的命运将会如何。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暗暗下定决心,还是得好好劝劝皇额娘,让她不要再搞那些小动作,更不要再无端去找萧云的麻烦了。
否则的话,别说后位遥不可及,照皇阿玛如今这护短的做法,他真怕皇额娘连命都保不住。
不得不说,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争斗中,十二阿哥倒还真是难得的人间清醒,只是这份清醒,不知能否护他母子二人周全。
万籁俱寂,唯有那凛冽的寒风,如哀怨的幽灵穿梭于宫墙树梢之间,发出沙沙的声响,似在幽幽诉说着这深宫里数不尽的哀怨与无奈。
十二阿哥身着一袭略显黯淡的深蓝色锦袍,那锦袍的色泽在夜色中愈发显得深沉,仿佛承载着他此刻沉重的心情。
他低垂着头,脚步拖沓,仿若拖着两尊千斤重的磐石,一步一步,艰难地踏入皇后的寝殿。
刚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一股浓烈的压抑气息便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皇后早已悠悠转醒,只是此刻的她,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平日里那象征着无上尊荣、绣满凤纹的华丽凤袍早已褪去,仅着一件素色的中衣,单薄的布料紧贴在她身上,更衬出她此刻的虚弱与无助。
她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枕边,几缕发丝还黏在她满是汗水的脸颊上,双目红肿,眼神中透着疯狂与绝望,全无半分母仪天下的端庄风范。
十二阿哥刚进寝殿,便听到皇后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冲一众宫女大发雷霆。
她那尖锐的嗓音划破寂静的夜空,仿若一道凌厉的闪电,直直地劈向众人。
又仿若一只受伤后陷入绝境、疯狂挣扎的猛兽,妄图用怒吼来宣泄内心的恐惧与愤怒,“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一个个都眼睁睁地看着本宫受苦,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想法子!”
宫女们吓得浑身颤抖,噤若寒蝉,纷纷跪地求饶,头都不敢抬一下。
十二阿哥见状,眉心微微一蹙,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复杂,旋即沉下嗓音,对着那些如履薄冰的宫女下着命令,“你们先退下吧。”
宫女们如蒙大赦,忙不迭地俯身行了一礼,那动作慌乱而仓促,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脚步急促得生怕慢一步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十二阿哥缓缓走到皇后的床前,他低头凝视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皇额娘,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杂陈在一起。
他看到皇后肩头微微颤抖,心中一软,尽量放柔了声音,轻声劝道:“皇额娘,您安心养伤,暂时别想其他的了,这宫中的事儿,您也知道,急不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仿佛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皇后仿若在黑暗中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不顾一切地一把拽住十二阿哥的手,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疼得他微微皱眉。
皇后带着几分癫狂,近乎哀求地急切央求道:“你去求皇上,叫他放了容嬷嬷!她是本宫的奶嬷嬷,自幼照顾本宫,没有她,本宫可怎么活!”
十二阿哥眉头再次皱紧,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心中暗叹,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已听闻皇额娘和容嬷嬷的种种所作所为。
她们在宫中肆意妄为,如今招惹萧云,触犯了皇阿玛的逆鳞,容嬷嬷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
他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与悲哀,“皇额娘,儿臣刚才已经去求过皇阿玛了,儿臣求他给您宣常太医好好治伤,可您知道他是怎么对待儿臣的吗?
儿臣刚开口,他便怒目而视,那冷漠的眼神,儿臣从未见过,是儿臣无用。”
十二阿哥说着,眼眶不禁微微泛红,想起皇阿玛那冰冷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
皇后一听这话,心中“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虽早已料到求人的结果不妙。
但终究还是有些不死心,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愈发用力地攥着十二阿哥的手,近乎绝望地哀求,“永璂,容嬷嬷和别人不一样,她是本宫的奶嬷嬷,你就当为了本宫再去求皇上好不好?
只要你跪在养心殿外,那些朝臣们瞧见了,迫于舆论压力,他们也会帮着劝,让皇上放了容嬷嬷的。
现在本宫已经没有人可用了,只有你,你难道也不肯帮本宫吗?”
皇后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悲戚,泪水不受控制地簌簌滚落,打湿了枕头。
十二阿哥看着皇后这般狼狈不堪、几近崩溃的模样,心有不忍,终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应下,“好,皇额娘,那您好好养伤,儿臣这就去,但皇阿玛不在养心殿,在漱芳斋,儿子去那里跪,您看行吗?”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力,仿佛对即将面临的结果已经不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