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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头的情绪仿若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难以抑制。在场众人,除了黄大少还能勉强自持,其余人个个眼圈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宋怡佳满心悲戚,回头望向黄大少,那眼神里满是无助。黄大少赶忙将照片递上前去。
宋怡佳颤抖着接过照片,当她的目光触及照片上那个 “自己” 时,本就泛红的眼圈瞬间决堤,泪水簌簌而落。这照片里的人,和母亲的老照片如出一辙啊,眉眼间与自己又是如此相像。宋怡佳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那声 “外公” 险些脱口而出。
她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在这世上再无其他亲人。那些受人欺凌的过往,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被人肆意欺负时的委屈、遭人白眼时的屈辱、被自家叔叔们无情欺压时的绝望…… 她的父亲并非没有兄弟,可那些所谓的亲人,为了霸占房子,竟狠心地要将她们母女扫地出门。若不是乡邻们仗义执言,她们母女怕是早就流落街头,睡在那冰冷的大街上了。
想着这些,宋怡佳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老王头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都宣泄出来。一旁的黄美丽也被这悲恸的情绪深深感染,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她走到阿福身边,伸出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阿福,带着哭腔埋怨道:“你说你,为什么不早点找到她们,她们过得太苦了啊,为什么……” 阿福一脸委屈,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觉得满心无奈,这事儿,他还真没地儿说理去。
黄大少瞧着自家妹妹对着阿福这般 “使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看来自己这精心谋划的计划,是要大功告成了。
待老王头和宋怡佳的情绪稍稍平复,黄大少赶忙上前,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急切地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早点找到佳佳母亲确认一下。” 老王头听闻,不住地点着头,浑浊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对失散多年女儿的思念与牵挂。
五人一辆车里,一路沉默不语,车子朝着宋怡佳所说的地址疾驰而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前方是一条狭窄的胡同,车辆无法通行,只能步行前往。
阿福一边走着,一边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嘴里喃喃自语道:“这好像是二环内吧,心兰姐到底是被什么家庭收养了呢?” 宋怡佳听着这和自己一般大小的男孩一口一个 “心兰姐”,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再听到他管自己外公叫 “老爹”,更是满心疑惑,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怎么这般混乱。
几人在胡同里七拐八绕,听着宋怡佳说前面就到了,可眼瞅着快到地方了,却突然听见一阵尖锐刺耳的叫骂声:“你个病鬼,一进我们家,家里就没消停过,老大和你成亲没两年就病死了,让你娘俩住了这么多年,还占着不走,你闺女都工作了,还不搬出去,到底想干嘛!” 宋怡佳一听,脸色骤变,心急如焚,脚下加快步伐,抢先几步冲了进去。
后面的阿福几人就听见屋里传来声音:“哎呀,这不回来了,是来接你妈走的吗?那就快点吧,我们要买这房子出国了。” 紧接着,又听见宋怡佳愤怒又委屈的声音:“这房子是我爸留给我们的,奶奶过世时,叔叔们可是当场认可的,你怎么天一套来闹了……”“哟,还跟我说起来了,证据呢?拿得出证据我就认,拿不出,就麻溜儿搬走,我可有这房子的红本!” 宋怡佳还想再争辩,就听见身后一个熟悉而又充满力量的声音响起:“丫头,别哭,外公给你做主,看谁敢让你走!” 宋怡佳听到这,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哭着跑进屋去。
屋里的王心兰自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叫骂声,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对这些无理取闹已然麻木,本就没打算理会。可今日不同,听见女儿回来,刚想起身出去,却冷不丁听见那句 “外公给我做主”,正惊愕间,就见女儿哭着扑进自己怀里,“母亲,我找见外公了。”
王心兰一脸茫然,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喃喃道:“傻丫头,我和你外婆当年就是出门找你外公,后来没了路费,一路走啊走,人没找到,也没再回去。想来你外公回去也找不着我和你外婆了,我都已经不记得你外公长啥样了,你又能上哪儿找去呢……”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久远故事,手上却下意识地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给予她一丝慰藉。她全然不知,一老头早已伫立在门口,静静听着她诉说往昔,院子里的叫骂声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原来是黄美丽摸出证件后,那撒泼的妇人吓得落荒而逃,再没了嚣张的气焰。
宋怡佳泣不成声,努力地抽噎着说道:“母亲,真的,我找见外公了,他还给我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上面的外婆和你长得一样,也和我长得一样……” 王心兰正拍着女儿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眼神中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宋怡佳察觉到母亲的异样,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脸,眼巴巴地望着母亲。王心兰双手微微颤抖着,紧紧抓住女儿的双肩,声音颤抖地问道:“丫头,你说的是真的?” 宋怡佳用力地点点头,带着哭腔喊道:“他们就在外面!” 王心兰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仿若一场不敢奢望的美梦。
就在这时,老王头率先跨进门,阿福三人紧跟其后。王心兰虽说对老王头已没什么印象,可血浓于水的亲情哪能轻易断掉,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熟悉感,让她在第一眼就下意识地相信了自家丫头的话。
老王头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用那颤抖得厉害的声音问道:“心兰,你后背是不是有一块呈兰花状的胎记?” 王心兰听到这句话,仿若一道电流直击心底,那颗尘封多年的心瞬间破碎,所有的委屈、思念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她一把放开女儿,踉跄着扑进老王头怀里,放声大哭:“爹,真是你,你终于来找我了…… 哇哇…… 心兰心兰,就是因为你身上的胎记,你母亲才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啊,我苦命的娃啊…… 苦了你了……” 宋怡佳也跑过来,紧紧抱住二人,三人哭作一团,那哭声里有多年离散的苦涩,更有重逢的喜悦。
后面的三人见到这感人至深的情形,心里明白,这一时半会儿他们肯定是平静不下来了。黄大少轻轻拉着黄美丽和阿福出了屋子,阿福的眼睛哭得通红,像是着了魔一般,伸手向黄大少要烟。黄大少叹了口气,默默递了一根过去,自己也点上一根,黄美丽见状,刚想阻拦,可看着两个大男生那红肿的眼睛,满心的不忍,终究还是把手放下了,罢了,就让他们抽吧。
可还没等二人抽完一支烟,就听见屋里老王头惊慌失措地大喊:“小子,快进来,你姐晕过去了!” 接着便是宋怡佳带着哭腔的呼喊:“妈妈,你怎么了……” 抽着烟的二人脸色一变,烟一丢就箭步往里冲。黄大少年长些,脚步沉稳又迅速,回头对着要跟进去的黄美丽急切地吩咐道:“去外面把车准备好,我和阿福把人背出来!” 黄美丽反应机敏,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二人冲进屋子,就见老王头正手忙脚乱地给女儿掐人中,可王心兰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黄大少赶忙上前,俯下身仔细查看,又伸手搭了搭脉,神色稍缓,轻声安慰道:“老爹、佳佳别急,阿姨这应该是身体不好,加上和您相认,情绪太过激动,心力交瘁,这才晕了过去,咱们马上送医院,住几天院调养调养就没事了,别太担心。” 说完,便让阿福帮忙扶着,自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王心兰背到背上,大步往外走去。阿福则在后头,手搀扶着老王头,紧紧跟上。
一众邻里听见这边的动静,纷纷出来探个究竟,一打听,原来是心兰家爹找着来了,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打心底里为她娘俩高兴。“可算有亲人了,受了这么多年的气,娘家有人撑腰了,看那泼妇以后还敢不敢来闹!”“可不是嘛,刚那女娃子好像是什么部门的人,一亮证件,那泼妇就灰溜溜地跑了,大气都不敢吭,看着真解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欢声笑语在这小小的胡同里回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