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洛冥月就产生了疑问,难道住在安澜城里的人族,他们没有关于那场灾难的记忆吗?如果有,为什么这么重大的消息,连口耳相传的传承都没留下。
这种有关记忆的问题,看来到时候得找个时间问一下云冥了。她既然掌控魂道,多多少少会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如果他们真的没有记忆,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们压根没有被这些灾难波及呢。又或者,真的有一些知道真相的人族,只是红枫狼妖为了防止他们扩散这种消息造成恐慌,直接就将他们抹杀了。
若是按照洛冥月的猜测,这个灾难存在,而且来自于内境之外。那么那些村民消失的原因就顺理成章的诞生了,他们会被当做资源,被外来的敌人掠夺走,或是被送往其他内境成为资源,或是被当成奴仆贱卖。
洛冥月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推测,二百多年前,外面那些村子的村民,也像现在一样,全都是从安澜城迁过来的。甚至于说,生活在安澜城的人族,也不一定原本就生活在那里的,而是从其他城市迁过来的。
红枫狼妖既然一直存在,统治着这片内境,说明这些灾难再大,也在红枫狼妖的承受范围内,他们可以通过调动内境中的生灵,迅速地重新恢复灾难前的生态。
这样一来,似乎全部都串起来了。
晚上宵禁开始后,城门附近的旅社才会开门。安澜城内只有这一家官方的旅舍,价格十分公道,就是没有什么服务,什么事情都得自助。
由于内境中走动比较频繁的只有商队,商队的成员又大多在城内有住所,所以这家旅舍其实没很少派上用场。但考虑到宵禁后,不能让那些像洛冥月这种临时过来办事的零散人员无家可归,安澜城这才修了个旅舍。
晚上旅舍可以入住以后,洛冥月赶紧和王泉他们走了进去。
来到旅舍一看,洛冥月一时间愣住了,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他原以为住宿环境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结果呢,一进屋就是垃圾,而且还是那种放了很久,发臭了的垃圾,这样的垃圾把屋子占得的满满当当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由于没什么服务,没有专人过来打扫卫生,这里有不少上一个旅客留下来的垃圾,颇有一种垃圾场的感觉。好吧,洛冥月不得不承认,垃圾场的空间会比这里宽敞一些,气味也会更清新一些。
王泉见到王希君不可置信的神情,轻声解释道:“环境就这样,你们将就一晚吧。”王泉之前第一次住进这样的旅社,也是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这里跟他们家里的环境一对比,顿时就产生了巨大的落差。
王希君早就听王泉说过这么恐怖的住宿环境,她当时还以为王泉是开玩笑,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艰苦。说实话,要不是安澜城有宵禁,她真的想在旅舍外面睡了。
洛冥月没有多说什么,开始主动上前,简单地把屋子打扫了一番,并打开了门窗通风,想把这股混合的臭味抵消掉。
这么看来,大荔跟着商队混,住宿环境估计都比自己现在要强上许多。
突然,洛冥月的手臂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赶紧找了个借口,火急火燎地跑到旅舍的外面。
王泉看到洛冥月这个时候还离开,只好叮嘱道:“快去快回,马上就要到宵禁的时间了。”
来到外面,洛冥月眼看四下无人,抬起手臂问道:“怎么了,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没有,只是我不愿意呆在那个房间里面,我会窒息而死的。”云冥语气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云冥跟着自己这些天,虽然在他的有意疏导下,洁癖已经没这么严重了,但是对这样的环境还是受不了一点。
“那你留在外面吧,记得不准招摇,一切以隐蔽为主。”洛冥月叮嘱一句后,将云冥放了出去。有云雾术的遮掩,只要云冥不主动作死,洛冥月用不着担心她会被发现。
“你,真的要留在里面吗?夜里我的云雾术基本可以遮掩住你的身形,只要卫兵不特意查看,根本发现不了你。”云冥再次确认道。
洛冥月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不算太勉强。王泉他们都能忍下去,我自然不会这么娇贵,去当那个例外。”
他要是离开,到时候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和不满。要是被卫队的成员发现了,那他麻烦就更大了。
相比之下,恶劣一点的环境也不是不能接受。
“随你吧,我走了,明天早上我会来找你。”云冥解释一声后,随即消失在了洛冥月眼前。她能通过魂契大致感知到洛冥月的位置,明天可以轻松找到洛冥月与他会合。
等到云冥离开后,洛冥月重新回到旅舍那个幽闭的小房间,继续清理那些垃圾,直到气味清新一些,他才爬上床准备睡觉。
“嗯,你怎么过来了。”洛冥月看到王希君凑了过来,皱了皱眉道。
“我,我刚才跟我哥说了,他说今晚想自己一个人睡。”王希君的声音细若蚊蝇。她双手捏着衣角,咬着下嘴唇,脸蛋红扑扑的。
房间里就两张床,本来洛冥月是打算和王泉凑合一下的,现在王泉要自己睡了,那他就只好跟王希君睡一起了。
洛冥月并不介意这样的亲密行为,索性就由她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洛冥月就爬了起来。他的睡眠一直都很浅,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更没什么睡意,只当做闭目养神了一晚上。
王泉就在隔壁的床上,洛冥月昨晚和王希君自然什么实质关系都没发生。
等洛冥月睁开眼睛爬下床,没想到王泉醒的比他还早,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王希君感受到洛冥月的动静,也随他一起爬起了床。
“看来你们也没睡啊。”王泉呵呵一声,一骨碌爬下了床。
好吧,合着你们是压根没睡啊。
看到王希君一副没睡好的样子,王泉安慰道:“没关系,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很难适应下来,自然是想睡都睡不着。说实话,如果不考虑安全问题,住在野外都比住在这个旅舍的床位来的舒适得多。
“既然大家都清醒了,那我们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吧。”王泉看大家都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念头,当即招呼道。
刚收拾完东西,走出旅舍的大门,洛冥月就感觉到左手袖子里一阵凉飕飕的感觉,看来是云冥回来了。
下一秒,这股凉飕飕的感觉就变成了一阵轻微的刺痛。
嗯,怎么回事,云冥发现什么特殊情况了?洛冥月赶紧找个借口,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抬起手小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先说好,你不准怪我,不然我就不说了。”云冥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怪你,说吧。”洛冥月皱了皱眉,总感觉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不过云冥既然安全地回来了,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昨晚我感受到一股来自城主府的威压,我偷偷靠近,想要远远盯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情况,结果你猜怎么着,一炷香后,我看到你昨天见过的韩公子从城主府里面走了出来。”云冥不疾不徐地跟洛冥月说了一下她昨晚看到的情况。
虽然没看到红枫狼妖,但好歹证明了红枫狼妖跟安澜城有联系。
话说这宵禁的规定,不会是因为红枫狼妖喜欢夜袭吧。安澜城主并不想红枫狼妖的威压吓到普通人,若是人族已经进入了梦乡,那么他们即使感受到了威压,也最多只会做个噩梦罢了。这样一来,还能保证红枫狼妖的神秘感。
内境又没有战争,如果不是这样,干嘛弄出一个宵禁的规定呢。洛冥月越想,越觉得这个荒唐的想法接近真相。
当然,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太强的逻辑性,洛冥月自己也不愿意相信。毕竟红枫狼妖不可能每次降临安澜城,都需要释放威压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他们只要原身站在那里,六岁的缺齿小儿都能知道这是他们的妖君大人。
相比之下,洛冥月更愿意相信,安澜城的宵禁是为了避免安澜城外的人长期逗留在安澜城中,成为城市中的流浪者,扰乱安澜城的秩序。
先前在路上的时候,他随机抽样,分别各问了好几个流放到李家村,青岩村和栗木村的村民,他们先前正是安澜城中的居民。这些村民由于犯了一点不痛不痒的过错,被安澜城的卫队没收了房子,赶出了安澜城。
有的人是因为纳税不及时,有的人是因为在买卖中使用了鬼称,有的人是因为进行了嫖娼活动。放在平时,这样的行为基本上就不会有人专门处理,就算被发现了,顶多就是罚一笔款就行了,不会像这样大动干戈。
当然,并不排除这些村民有隐瞒的事实,但每个人都这样说,那就只能说明他听到的和事实所差无几。而且,他们当时跟洛冥月抱怨时的神态不像作假,看上去明显是十分地不服这样的惩罚,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
卫队那边比较聪明,并没有没收掉他们的财产,以免到时候引起触底反弹。卫队还给这些犯了事的安澜城居民一个选择,或者去蹲大牢,或者跟着商队去外面开荒。
相比之下,这些犯了事的安澜城居民自然选择了自由,去安澜城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他们这么一走,安澜城就跟他们没了关系。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都跟安澜城没了关系。往后他们再想回到安澜城看一看,也只能像个外乡人一样,住在肮脏的旅舍里,直到耗光了钱财,不甘地离去。
这些被流放的安澜城居民跟着商队走,一路上寻找合适的容身之所。那些沿途的荒废村子里面有原本还未被摧毁的基础设施,这些被流放的罪人自然更愿意选择在这里停留。
另外一些资源十分充裕的地方也会吸引他们驻足,停留的人一多,新的村子就形成了。
安澜城附近目前有将近三十多个这样的村子,洛冥月所到访过的栗木村,青岩村和李家村,仅仅只是经过他们蓝染部落这一条商道的三个村子罢了。
至于安澜城的高层选择这么做的理由,洛冥月大概能猜到。
由于巨翅雕妖的入侵,安澜城外面的人族村落全部消失,安澜城因此失去了粮食等等农副产品的供给。单靠安澜城自身,不可能养活全城的人口,估计不到一年,他们就得出现粮食危机。
此时外面拥有肥沃的土地,以及丰富的野生资源,留着荒废了实属是暴殄天物。这个时候发配一些不守规矩的居民出去开荒,让他们“主动”到离安澜城比较偏远的地方去劳作,简直是两全其美的计划。
迫于生存的压力,他们压根用不着别人去催促,就能明白劳动才是最光荣的。他们会发挥主观能动性,产生源源不断的资源卖给来往的商队,用以换取一些必要的物资,保证自己的日常生活。
至于这些犯了事的居民聚在一起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安澜城的高层压根不担心。在这片妖君大人主宰的土地,他们根本威胁不到安澜城的头上。只要他们能源源不断地供应资源过来,外面乱成什么样都不关安澜城的事情。
“我并不会约束你的自由,只要你有把握,完全可以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自由活动。”洛冥月还以为她是惹出了什么麻烦,原来是仅仅只是私自行动了。
“诶!”云冥看洛冥月平时喜欢掌控大局,还以为他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家伙,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次你就做的很好,我没办法完全清楚你具体的能力,不知道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做出的决策自然没办法尽善尽美。如果是我来做决定的话,我肯定会更加保守,不会让你前去探查,也就得不到这个关键的信息了。”洛冥月点了点头,认可了云冥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