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芫问出这句话，又回头看了眼挂在床头的长刀。
萧凌出门时把这刀留下来给她防身，并未带走，他用什么杀的人？
“你放心，我没杀人。”萧凌无奈地笑了笑。
沈芫：“那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你……你受伤了？”
萧凌捂着肩膀，“除了昨日的鞭伤，没别的了。”
屋内点着灯，沈芫可以清楚的看见萧凌身上并无任何血迹，可她就是能闻到一股独属于人的血腥味。
大概是担心沈芫继续追问，萧凌岔开了话题：“马订好了，跟马行的人说了，等我们出城的时候再去取。”
沈芫点了点头，现在把马取回来，说不准又没了。
倒不如养在马行，还能省下两天的饲料钱。
沈芫又问：“你吃晚饭了吗？”
萧凌：“我不饿。”
“那就是没吃。”沈芫指了指放在火炉上被她盖得严严实实的瓷碗，“给你留的饭，用炉火烤着，应该还是热的！”
萧凌端起瓷碗，打开，里面是一碗卤肉饭，粘稠的卤汁浇在米饭上，光是闻着味就香得勾人。
萧凌顿时饿了。
他拿起勺子，在桌前坐下吃饭。
沈芫坐在萧凌对面，给他倒了杯茶凉着。
“萧云飞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芫声音很低，却清晰地落入萧凌耳中。
萧凌突然倾身凑近沈芫，提醒道：“在这冀州城，无人敢提他的名讳。”
“就算是文字狱，也不能跑别人家被窝里抓人吧！”沈芫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不以为意道。
虽然她见识过在这冀州城一句话就能葬送一条性命的事情，但她又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喊萧云飞的名字，她可没这么傻！
这屋内只有她和萧凌，她们的声音只有彼此能听见，就算是隔墙有耳，也听不见她和萧凌的悄悄话。
听沈芫这么说，萧凌眼底染上一抹笑：“沈姑娘，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们……躺在一个被窝？”
两人距离极近，说话间轻柔的热气落在对方脸上，有些痒。
萧凌贴着沈芫的额头，眼中含笑地看着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氛。
但还没持续两秒，就被沈芫无情地打破。
“你跟慕容老先生学文识字也有半年，连夸张的修辞手法都不理解吗？”
沈芫坐直身体，板着脸一本正经道：“我这话的意思是，我们关起门来说‘夫妻话’，传不到外面去。”
萧凌勾唇一笑：“理解。”
望着萧凌脸上的笑，沈芫的心跳得莫名有些乱。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冷静下来，将今日在王小强口中听到的话叙述给萧凌。
末了，沈芫道：“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走的，只要进了萧云飞的地盘，就会被扒下一层皮。这萧云飞搜刮这么多民脂民膏，到底是想做什么？”
在沈芫的记忆里，萧云飞在大燕国的名声完全不同于萧云城和萧云嫣。
大燕国百姓提起萧云飞，说的都是他虽备受宠爱，但并不嚣张跋扈，而是性情温良，不争不抢。
文武百官是对他也是歌颂有加，说他管辖的冀州城繁华富庶，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
更有甚者，还说若萧云飞登上高位，必是一代贤君。
只可惜萧云飞只喜欢诗词歌赋游山玩水，志不在此。
对此，朝中有不少人惋惜。
所以沈芫也以为萧云飞是歹竹出好笋，老鼠窝里那唯一一只白老鼠。
可进了这冀州城后，沈芫才发现她看到的和她从前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这个萧云飞，只怕是个狠角色！
萧凌闻言，用筷子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七笔。
看见桌子上的字，沈芫的眼睛一瞬间瞪大，她抬起头看向萧凌，眼底满是震惊，萧凌却在她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倘若萧凌说的是真的，那这……
“这冀州城，怕是没这么容易离开。”沈芫拧着眉，神情严肃。
见她皱着一张小脸，萧凌突然后悔把自己的知道的信息提前透露给了沈芫，害她担惊受怕。
但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虽会惊会怕，但胆子并不小。
萧凌轻轻敲了两下桌子，“你放心，只要你想离开，我们随时都能离开！”
“真的吗？”
沈芫有些半信半疑，但有了萧凌这句话，她心里的担忧确实少了很多。
萧凌的地铺已经被沈芫提前铺好，洗漱用的热水沈芫也提前留了，只是此刻放的有些凉。
见萧凌已经吃饱，沈芫打了个哈欠，道：“天快亮了，洗洗睡吧！”
萧凌：“嗯。”
两人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被鸡鸣声吵醒。
沈芫梳洗过后下了楼，因客栈的大半住客都走光了，所以客栈没什么人，伙计们都在后院砍柴，干些杂活。
见沈芫下楼，他们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问道：“沈姑娘，想吃什么？”
“随便下碗面吧！”沈芫说罢，又问：“小强好些了吗？”
“应该是好些了，早上还吃了半碗稀粥。”
听着这话，沈芫推开王小强暂住的房门，进去看了眼王小强。
她摸了摸王小强的额头，发现还有些热，但好在没有昨日那般烫了。
沈芫叮嘱道：“药还接着喝！”
“沈姑娘，那些药是不是很贵？得多少银子？你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下，我……”王小强想说他好把钱还给沈芫，但他很快便想起来，他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银钱，早在他昏迷前就被搜刮得干干净净。
他现在浑身上下掏不出来一个铜板，想要付药费怕是比登天还难。
沈芫知道王小强在担忧什么，轻轻拍了拍他：“没关系，这些药是我马车上带的，不要你钱。”
“这……咳咳……这怎么能行？”
听说沈芫不要钱，王小强激动地挣扎起身。
沈芫见状，忙按住了他。
就这么动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都挣出血来。王小强疼得龇牙咧嘴，重新躺了回去，缓了缓才道：“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你若想出城，我可以帮你。”
“西城门守城的士兵有一个是我堂哥，我可以用探亲的名义带着你离开冀州城，去往白石镇。”
沈芫闻言犹豫片刻，这才说了句：“多谢！”
“姑娘谢我干什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没好好谢谢你。”王小强说罢，又问：“姑娘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随时都可以……咳咳……送姑娘出城！”
沈芫看了眼王小强身上的伤，估摸着还得两三天才能叮疤，于是说道：“不急！”
从王小强房里出来，沈芫迎面撞上了买菜回来的店伙计。
店伙计放下菜，压低声音冲其他人说道：“你们猜我刚才出门听说了啥？抓我们的那个官兵头子，昨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