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泉安带着大理寺的人驱马跨过门槛,门口的下人跟着往后退了数步。
沈枭垚站着没动,芙蕖吓得瑟瑟发抖,但是仍上前半步挡在沈枭垚身前。
她现在是沈枭垚的婢女,主辱仆死。
就在大理寺的人举起剑的一瞬间,芙蕖猛地闭上了双目,缩了缩脑袋。
“来人!”
她听见沈枭垚一声平静的号令,又听到刺耳的刀剑金鸣之声。
她再睁开眼,大理寺向她举刀的人已经被利箭射落马下。
他们身后的偏房里涌出几十名侍卫,手持刀与箭将她们主仆三人护在包围圈内。
芙蕖认识这些人的服饰,这是福山县主的护卫,这些人是她爵位的底气和代表,是辅国公也不能号令的人。
大理寺领头的人勃然大怒:“福山县主敢射杀官员,是要造反?”
话刚落音,跟随她的大理寺侍卫纷纷拔剑,这个件事已经足够皇帝削去福山县主的爵位,问罪辅国公。
叶泉安也惊呆了,他想不到福山县主敢这么做。
福山县主的亲兵当仁不让,也纷纷拔剑护住沈枭垚,甚至其中首领高声道:“大理寺仗势欺人,竟威逼我家县主府邸!”
大理寺的人和叶泉安并没有想真的对福山县主的人动手,毕竟他们只是查案,并没有得到御令可以搜查辅国公府的地盘,因此只能逼迫和吓唬福山县主的人,但是他们威逼上门,福山县主的人先拔了剑这件事就是另一个性质。
这件事会闹到宗亲卫所,变成皇亲与官权的斗争。
被射落马下的人并没有死,只是肩胛中箭,大理寺的人不敢再贸动,他们若是不忍一时之气,恐怕今日谁都休想活着退出。
福山县主的府兵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每一个试图向前的人,人群之中弥漫了破釜沉舟的意味,大理寺的人面面相觑,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护着这个站着中间的女子。
就在大理寺的人踌躇不前的空档,叶泉安眯了眯眼道:“我等奉旨查案,福山县主想要抗旨不尊,直接拿下!”
“皇上可没有给你们旨意让你们搜查福山县主。”沈枭垚面无表情的盯着叶泉安,她神色坦荡,似乎只是坚决无法忍受搜查的羞辱,直言:“拿出圣旨,我马上让开。”
大理寺的人只是受人所托,闻言便看向了叶泉安。
可是叶泉安得到的命令是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苏兰惜带回渑池。
就在他犹豫之际,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举目望去,正是他的主子顾千俞带着两名亲卫过来。
“司直还不将这等私藏罪人苏兰惜的犯人拿下!”顾千俞厉色看着大理寺众人中领头的司直。
顾千俞冷冷望着沈枭垚,眸中杀意翻腾。
沈枭垚回望,却是轻轻笑了:“顾大公子,又见面了。”
顾千俞是荣安伯长子,又是几次受命办差的宗亲,他虽然没有直接加封官职,但是皇帝早就属意让他掌御都指挥史司副指挥,这个职位不算高,却可以掌管御都军务,负责皇城侍卫操练。
他到现在都没加封,只是因为他出手相帮汝阳公主,可这是重情的毛病,皇帝不会往心里去。
大理寺司直得罪不了他,况且有他号令,就算出了事也可以以‘顾大公子忧心公主失了从容’而一语带过。
人群中的气氛顿时发生变化,福山县主府兵伤了大理寺的人,大理寺也不是缩头乌龟,正好仗着有人顶天,将这一把憋屈就地讨回来。
兵戎相对,沈枭垚知道,今日若是打起来,福山县主必定受累,况且现场的这些府兵根本打不过顾千俞暗藏在周围的亲兵。
没有人能来救她了,除了她自己。
这一世,她没有秦渊,也没有了前世的那个顾千俞。
“拿下!”随着顾千俞一声号令,沈枭垚从袖中赫然掏出一枚御令。
“汝阳公主苏兰惜在此!”
大理寺的人和叶泉安静了一瞬,他们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连顾千俞也皱起了眉盯着沈枭垚。
汝阳公主早已被皇帝废黜。
可沈枭垚手里拿着的不是鸿光皇帝的令牌,是高宗皇后即现在称呼应该是太皇太后所赐的,郡主令牌。
上面有秦王府的敕封。
就在这一瞬间,顾千俞先反应了过来,他也在这片刻中想起眼前的人说的那句‘爱美人不爱江山’,顿时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才是真的苏兰惜!
见大理寺的人和叶泉安都没反应过来,沈枭垚含笑看向顾千俞:“表哥,一别数年,别来无恙。”
在场的人全部惊愣,福山县主府兵首领执弓道:“奉皇后娘娘与县主命令,在此护卫汝阳公主苏兰惜。”
沈枭垚依旧盯着顾千俞无比精彩的脸色,话却是对大理寺的人说的:“宫里丢的那个是假的,她冒用我的身份,难不成大理寺要将我这个真的杀掉?”
沈枭垚收回手中令牌道:“请表哥禀明陛下,还我身份吧。”
四下一片寂静,人群里像是点了哑炮。
犯罪了的公主没找到,找到了真公主。
大理寺的人飞快退走,门口一时间只留下顾千俞和沈枭垚一干人等对峙。
顾千俞已经稳住了自己的神情,唇边带着一丝讥讽道:“是你叫她代替你回来的。”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在说这句话,沈枭垚脸上的笑意退了个干净,“表哥,只要你不伤她,我不会与你为敌。”
在她杀掉费槐以前,顾千俞得先活着。
两人对视片刻,沈枭垚先打破了僵持:“请表哥代我问太子安好。”
这话似真心,又似威胁。
顾千俞看了一眼福山县主的府兵,他该早些谋划杀掉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的。
别院的门缓缓关上,隔绝顾千俞最后的视线。
现在,这个女子将要带着他最大的秘密走向皇城,他必须得寻个机会杀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