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中却难以平静。郑顺的鼾声似乎成了时间的注脚,每一声都敲击在我的心头,让我在这短暂的宁静中思考着人生的变迁。过去的事、昨天的事、今天的事,如同影子一般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让我感受到了时间的无情和人生的无奈。
我想起我们此刻所在的这间屋子,半月前还是陈阿姨夫妇的居所。他们曾在这里度过了八年的时光,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他们的气息,每一个物件都承载着他们的情感。然而,如今这里已经换了主人,书香的气息也被羊膻味所替代。我站在这里,仿佛能感受到时光的流转和历史的变迁。
我清晰地记得郑顺现在躺着的地方,曾是赵大叔的书库。那里曾经充满了知识的气息和智慧的火花,赵大叔夫妇曾在那里度过了无数个日夜,他们的每一个思考、每一个感悟都化作了书籍的篇章。然而,如今这里已经空荡无物,只剩下回忆和感慨。我站在这里,仿佛能听到赵大叔夫妇的读书声和笑声,感受到他们的智慧和温暖。
我曾梦想着在未来的生活工作过程中,能够拜赵大叔夫妇为师,向他们学习知识和经验。然而,世事无常,这些计划还未等开始就已经化为了泡影。我深感人生的无奈和无力,我们总在刻意规划着自己的未来和理想生活,然而当我们准备好一切去追寻梦想时,却发现原先的条件因素已经发生了改变或者已经不存在了。规划、梦想竟无法实施和实现,这种失落和遗憾让我无法入睡。
然而,我也明白这一切的变化并非毫无规律可循。虽然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但我们可以做好准备。未雨绸缪的人之所以能够成功并非因为他们能够掌控一切变化而是因为他们能够顺应时代的潮流调整自己的步伐。这种顺应和适应的能力才是我们面对变化时最宝贵的财富。
阳光洒在窗棂上,斑驳的光影交织成一幅无声的画卷。我望着那束光,心中却是一片波涛汹涌。老书记的病情,如同那深不见底的潭水,让我无法平静。风湿病,这个游牧民心中的恶魔,悄无声息地夺走了老书记昔日的活力与生机。
每当我想起昨日他那憔悴的面容,我的心就如同被钝刀割过,痛得无法言喻。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缥缈的祈祷,愿上天能怜悯这位为我们付出无数的老人,让他早日战胜病魔,重回这片他深爱的土地。
昨晚,在谈到老书记的病情时,郑顺发出了他内心的呐喊:“如果上天赐我一个法宝,我一定要用它将风湿这个病魔彻底消灭!”
屋内的一切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清晰而明亮。我瞥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郑顺,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憨态,仿佛与世无争。我以为他醒了,正要与他搭话,却见他翻了个身,又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内心里非常羡慕他对生活的顺其自然。没有叫醒他。我知道,他的梦中有着他的担当和责任。近一年来,让我深深体会到了这里的生活节奏——自由而宽松。人们之间没有攀比,只有相互的帮助与关怀。富裕的人总是愿意伸出援手,而贫困的人则默默努力,没有抱怨。
劳动和工作在这里似乎都是自愿的,没有领导的指示和监督,只有那份对土地的热爱和对生活的尊重。
郑顺所说的“今日必须上马群”,是他个人的担当和责任。在这风调雨顺的年份,马群有吃的,有喝的,早上一天马群,晚上一天马群都无所谓。更何况马群还有他师父蒙克一家照看着。
我侧过身,闭上了眼睛,也想,像郑顺那般快速进入梦境,我开始默背那个熟悉的数字——√2=1.41…。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数学公式,更是我内心的一种自我催眠。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让自己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宁静和安慰。
不知睡了多久,恍若隔世,我梦中惊醒。梦中,一条蛇正悄然从我脚面蜿蜒而上,它的眼睛炽热如火,舌头鲜红似血,直逼我心头,似要将我吞噬。我惊恐地尖叫,身体猛地坐起,仿佛那蛇已钻入我心房。我疯狂地撕扯着衣物,直到“哈哈”的笑声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郑顺手持一棵毛毛草,在我身旁笑得前仰后合。我瞬间明白,这不过是一场恶作剧,但心中仍余悸未消。正欲发作,门却轻轻开启,常宝提着茶壶,端着炸油饼走了进来,笑语盈盈:“听到你俩醒了,准备吃饭吧。”随后,辛春雨也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烩菜,笑容满面:“早饭变午饭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一觉睡到了中午。郑顺与我相视一笑,尴尬地下了炕,慌忙跑到井台边,洗去残留的疲倦。正准备回到屋内,无意间瞥见孙桂花和赵枫抱着两捆鲜嫩的青草走向马桩,我的马和郑顺的马同时发出了欢快的嘶鸣。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这不仅仅是对他们默默付出的感激,更多的是对自己疏忽的惭愧。
午后的阳光斑驳地洒在羊圈旁,赵枫一如既往地带着他那独特的调侃口吻,似笑非笑地戏谑着我和郑顺。然而,今日的我们,深感内疚,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心头,低下了头,沉默不语,往日的那份狂傲与不羁今天都荡然无存。
赵枫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今天这两哥们儿,才真成了‘霜打的茄子’。”言罢,他转身离去,留下我和郑顺继续手中的劳作。
手中的扫帚和箩筐仿佛成了我们此刻唯一的依靠,我们默默地清理着羊圈和羊盘,那些平日里看似繁琐的工作,此刻却成了我们心灵的慰藉。赵枫再次走来,依偎在圈墙上,洋洋得意地说:“这是劳动改造?还是献殷勤?不过,哪一样我们都高兴。”
郑顺闻言,扫地的速度加快了几分,仿佛在宣泄着心中的不满。而我,则默默地提起一筐羊粪,走出了圈外。这时,赵枫故意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斯琴说你啦。”那声音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扫地的声音突然停止了,郑顺惊讶地问:“说什么啦?”赵枫故意吊足了胃口,由低到高地说:“她…说……”然后突然朝着我大喊:“郝啰嗦,快点!”那一刻,我心为之一怔,这个小辣椒竟然公开喊我的绰号。郑顺不耐烦地嚷嚷着:“你喊他干什么?”
赵枫却换了一种神秘的语调,说:“斯琴也说他啦。”说话间,我回到了羊圈旁。郑顺用扫帚戳着地,两眼急不可耐地看着赵枫。赵枫慢悠悠地换了姿势,压低了声音说:“郝啰嗦,唐玉萍的好啰嗦。你,郑顺,是个蔫茄子。”
那一刻,我们三人都笑了。笑声中,我们仿佛看到了彼此的无奈和自嘲,也看到了同学间的亲密,以及那份对生活的乐观和坚持。
赵枫宛如一个模仿大师,她学着郑顺得意时的模样,优雅地转过身去,双手背于身后,口中轻轻吹着口哨,步伐带着几分摇摆,朝那座宁静的小屋走去。她的表演实在太过滑稽,尤其是那屁股上不经意沾着的两撮羊毛,随着她的步伐在空中晃晃悠悠,仿佛是杂技团们小丑在表演一般。郑顺和我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笑声在田野间回荡。
赵枫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听到了我们的哄笑,她转过头来,手指轻轻一挥,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说:“哥么儿,悠着点,大中午的别晒蔫了。”她的话虽然带着玩笑,却也充满了对我们的关心。
羊圈里的活儿已经接近尾声,虽然我们没有被太阳晒得萎靡不振,但额头上的汗水也如细雨般滑落。这时,我们的目光被饲料地那边吸引了过去,孙桂花和辛春雨正在那里忙碌。出于好奇和想要帮忙的心意,郑顺和我擦了擦汗,向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