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宴腿伤没好的时候,整日惦记着和嘉萝亲密,好容易腿伤好了,倒不肯再碰嘉萝。
流云整日伺候嘉萝,自然知晓他们的事——沈长宴已经近一个月没和嘉萝同房。
这几日流云愁得吃不下饭,生怕嘉萝就此失宠。
可细瞧瞧,侯爷对姨娘非但不曾疏远,反而愈发上心。
两人照旧同吃同住,哪怕侯爷腿伤好后开始处理公务,每日也还是会按时回来和姨娘一同用餐,回来的时候也总会给姨娘带些小玩意儿。为让姨娘住得舒服,还在拔步床对面添了一张软榻。
这倒叫流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丫头一边整理嘉萝的衣物,一边苦大仇深地叹气。
嘉萝忍不住放下针线,问她,“小小年纪做什么这样叹气?”
流云看了眼嘉萝,又是一叹。
“侯爷腿伤已经好了,姨娘是不是快要搬回听荷院了?”
嘉萝微怔,脸上的笑淡下去。
“侯爷没提这事。”
流云既欣慰,又担心,“姨娘,婢子觉得你也该想着和侯爷要个孩子了。”
嘉萝彻底放下绣绷,“怎么忽然说这个?”
流云也是愁的,宁国公府枝繁叶茂,好几房住在一起,她在后宅长大,见过太多女子失宠后郁郁而终的惨事,不想嘉萝步她们的后尘。
如今侯爷虽然宠爱姨娘,可到底是为了姨娘的脸,若日后苏大小姐卷土重来,姨娘可怎么办?
要是姨娘能有个孩子傍身,侯爷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也不会对姨娘太差。
而姨娘有了孩子,哪怕失了侯爷的宠爱,日后也能有个盼头。
这些话流云不能直接说,只得含糊其辞,“婢子觉得姨娘和侯爷这般恩爱,若再有个孩子,就更完美了。”
嘉萝点点头,一副我会考虑的样子。
爆爆没忍住跑出来冲着流云摇尾巴。
在他眼里,流云就是嘉萝最强的助攻,每次说话都在点子上。
当然也是嘉萝问话时机抓得巧。
这不,两人的对话又让沈长宴听个正着。
沈长宴也没想到,他在官署处理好公务,一回来就听到嘉萝主仆俩的对话。
他站在珠帘外,瞧不清嘉萝的神色,也没听见她接话,便有些拿不准嘉萝的态度。
若她想要孩子,他该怎么拒绝?
若她不想要......
不会,嘉萝不可能不想要他的孩子。
沈长宴踌躇良久,出去打了套拳,把心里的郁气、愧疚打散,这才重新返回卧房。
嘉萝放下针线迎他。
“回来了。”
“今日怎么迟了两刻钟?可是有事耽误了?”嘉萝问。
沈长宴:“昨日听你说想吃茯苓糕,我下值的时候便想着买些回来。买糕点的人太多,排队排得久了些。”
其实不是,他现在官职清闲,每日去官署也就点个卯,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必再像从前那般早到晚退。
为了买上热乎的糕点,他今日特意早走了半个时辰,若非听到流云和嘉萝的对话,茯苓糕早送到嘉萝面前。
他取出放在衣袖中的纸袋,递到嘉萝手边。
嘉萝接过纸袋,笑着道谢。
她打开纸袋,取出一块糕点放进口中,笑得满足快乐,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也跟着高兴。
不知怎么的,沈长宴视线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小软软,和嘉萝生得极为相像的女娃,小孩子歪着头对他笑,让他的胸口涨涨的,心下软了又软。
“长宴?想什么呢?”
嘉萝的声音把沈长宴拉回现实,小女娃消失不见,只剩下嘉萝举着糕点,蹙起眉尖看他。
“没什么。”说着,他张开嘴,吞下嘉萝喂给他的糕点。
糕点入口清甜,口腔里满溢的甜味和胸腔里残留的余韵融合。
两种不同的甜让沈长宴意识到,他其实也是盼着能和嘉萝有个孩子的。
若嘉萝真的想要孩子,有些事情便要提前,把所有障碍清除后,他会给她贵妾的位分,也会护好她和孩子。
沈长宴忽然有种破云见雾的快感,这几日笼罩在心头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不必再愧对嘉萝,也不必再欺骗嘉萝,身份不合适、时间不合适又怎样,他自信可以解决好一切。
沈长宴不再害怕嘉萝同他提孩子的事,反而隐隐有点期待。
世上已经没有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若嘉萝真的为他生下孩子,他一定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孩子。
可惜,沈长宴等了许久,嘉萝竟然一句也没和他提孩子的事。
嘉萝每开口说一次话,他便失望一次。
到最后,沈长宴甚至怀疑嘉萝不想要他的孩子。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或许是她脸皮太薄,不好意思说。沈长宴这般想着,又把自己哄住。
直到夜里,两人躺在床上,沈长宴睁大眼睛,没睡着。
过了很久,耳边响起嘉萝的声音。
“长宴,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你说。”他寻思嘉萝要说孩子的事,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竖起耳朵听。
“你如今腿伤已经大好,我继续住在书房不合规矩,不如明日我就搬回听荷院吧。”
黑暗中,嘉萝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沈长宴耳中。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侧过脸,直勾勾盯着嘉萝。
月色勾勒出她面部柔和的轮廓,她半垂着眼睑,沈长宴看不清她的神色。
“你说什么?”他沉声追问。
“你明明听到了。”嘉萝的声音有点闷,很弱,很委屈。
往日听她这般语气,沈长宴不免心疼,今日却甚是窝火——他还觉得不知所措,觉得委屈呢!
“为何想回去?”他压了压火气,问。
嘉萝头往里侧偏去,半晌方道:“我应该回去了。”
沈长宴坐起身,一把捞起嘉萝,让她面朝自己。
月色映出嘉萝苍白的面容。
沈长宴看到她满脸的泪,满腔的怒火凉透。
语气下意识放缓,“可是住得不习惯?”
嘉萝的泪越流越多,她摇头,“不是。”
沈长宴被她哭得没脾气,可这件事不弄清楚,大家夜里都不用睡了。
“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嘉萝还是摇头。
她这副样子不逼一把是不会说实话的,沈长宴故意问:“那就是我惹你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