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唇边漾起浅浅的弧度，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腔调道：“自然是。”
军车开回知青点，萧樾把人送到宿舍门口，才恋恋不舍转身离开。
自从把人救回来，带到云岭，两人每天都见面，突然要分开，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他还要回去交接任务，安置牺牲战友，处理带回来的雷，接下来几天怕是都很繁忙。
莳也目送他离开，转头看看简陋的知青宿舍，叹了口气，又回来了。
她走时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有回来的一天，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莳也刚要进宿舍放东西，就听到一声极震惊的声音：“莳也？你怎么……”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到钱玲儿手里端着一盆水，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是你啊。”莳也懒洋洋回了一句，随着夏韵和蒋自山到来，她都已经要忘了王澜和钱玲儿了，看来他们每天劳作是十分辛苦的，要不然怎么睁开眼都见不着人？
钱玲儿却不在意莳也的冷淡，上下打量着她：“你不是回燕都了吗？”
莳也眸子微闪，看来她被安南人绑架的事没传开。
她其实一直很好奇，裴映春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要离开西北的，她具体的出发时间他又是怎么打听到的？居然能精准的在火车站截住她，酿造了一场祸事。
要说她和这西北营区里谁有仇，那可就多了，宿舍里就好几个，更别提把她视作情敌的秦珍珍了，从萧樾口中她也知道，和李秀莲合作的幕后人，是秦师长，秦政。
他是秦珍珍的父亲，也就是她曾在萧樾梦境里见过的，那个在萧樾截肢后，口口声声大义，安全，要让萧樾离开西北的中年军官，当时她在授衔仪式上也见过他。
不过，秦政为什么要针对萧樾，后者也不知情。
既然李秀莲的仇恨源自于上一代，那以秦政的年纪，也极有可能是因为萧丰年。
啧，怪离谱的，萧樾不是萧家的亲儿子，来了西北，一切军功都是用命挣来的，没有受到过什么庇护和好处，却要为养父母上辈子累积下来的夙怨买单，凭什么？
“不想回，就又回来了。”莳也耸了耸肩，不想搭理钱玲儿，进了宿舍。
钱玲儿咬了咬唇，还是跟了进去，她把水盆放下，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不过几个月，一个在燕都备受宠爱的姑娘，就变成了如今这副受尽磋磨的样子。
钱玲儿凑过去，开口就是一句：“莳也，你那个姐姐是不是有问题？”
这话带着怨恨，倒让莳也来了兴趣，她把东西放好，稀奇道：“我记得在大院的时候，你不是成天跟在她屁股后头吗？怎么来了西北，反倒是闹起矛盾来了。”
闻言，钱玲儿脸一红，看莳也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和莳也不是能说这个的关系，但还是低声道：“那个夏韵，小时候也没觉得她这么……这么妖里妖气不正经！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哪儿都是一群人跟着，那些男的，一个个像没见过女人一样，争着抢着给她干活！”
说到这里，钱玲儿咬牙切齿，一脸的愤恨。
莳也轻笑一声：“那些男的？你想说的只有王澜吧？”
听到这话，钱玲儿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哽咽道：“你走的时候，我还很高兴，我想着你走了，他的心就回来了，没想到，你一走就来了个夏韵！”
她更没想到的是，夏韵比莳也还过分，压根不拒绝男人跟她献殷勤，还一口一个“王澜哥”，扭扭捏捏，一下子就拿捏住了王澜，她已经好几天没和他说话了。
每天一睁眼就是下地干农活，而王澜成天跟着夏韵，给她拿农具，给她干活，工分还都记在夏韵头上，哪有这么干的？她忽然明白，王澜对她从来没有过真心。
“一个男人而已，既然三心二意，为什么不换一个？”
“你又不是没人要，和人争来抢去多没意思。”
莳也眼神悠悠停在钱玲儿身上，声音更是散漫，按照两人以往的关系，她其实说这些都多余，不过，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她也愿意提醒一句，王澜确实不是什么良人。
上辈子，王澜和钱玲儿结婚后，心里一直惦记着她，可没好好对待钱玲儿。
她在燕都时，为了完成任务，从王澜身上薅过羊毛，自然清楚夏韵的所作所为。
她没办法违逆“变美系统”给的任务，所以她可能会对任何男人都“来者不拒”。
说这个词虽然龌龊了些，但“变美系统”就是这样，她经历过，自然很清楚，而一旦招惹的男人多了，就会惹来麻烦，一如她的上辈子，好在最后逢凶化吉，还是选择了蒋自山，背靠蒋家，再拉拔蒋自山一把，一辈子足以顺心顺意。
夏韵显然没长那么多脑子，她只看到了她利用变美系统过得有多好，却不知其中苦楚，如今毫不避讳，和男人混迹在一起，日后迟早会被反噬，且是极严重的反噬。
钱玲儿怔怔看着莳也，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心平气和地说话。
她突然觉得，莳也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讨人厌，而且她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一张漂亮美艳，带着点点红晕的脸蛋映入眼帘，钱玲儿眼神立马变得厌恶，话都没说一句，端着水盆转身走了。
离开时，还狠狠撞了一下夏韵的肩，那副跋扈的样倒是和一开始挺像的。
夏韵却顾不上和钱玲儿计较，她大步进了宿舍，看着莳也，声音震怒，狠声道：“莳也！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让萧樾好端端回来，会让我错过多少信息？！”
夏韵伸手就要去抓莳也的衣领，听到萧樾圆满完成任务，带着飓风营的人回来时，她吓坏了，如果萧樾没瘸腿，没毁容，那他的身世还会曝光吗？
他的身世不曝光，那她这个上帝视角还有什么用？
好像从蒋自山要来西北开始，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