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到了莳也的笑，车喇叭的声音愈发响亮，拉的很长。
程木森皱眉，清润的眼神少见地冷了下来，目送莳也开门上车，唇角也紧抿起来。
上了车，坐在副驾，莳也看向萧樾，他眉头紧锁，阴沉的脸色如同暴雨前的乌云，对上莳也的眼睛，目光凌厉，闪烁着凶狠的光，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着她。
车里一片沉默，逐渐弥漫出渗人的冰冷。
莳也想了想，真诚道歉：“抱歉，没提前告诉你。”
萧樾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白皙修长的手骨节泛着铁青色，下颚线紧紧绷着，冷笑道：“这么说，你承认是早有谋算，只为了离开这里？”
莳也沉吟一瞬，摇了摇头：“没有，在边境时，我亲你的时候，是想和你结婚的，好好生活的，不过，你拒绝了，那时候我觉得我自由了，我应该为自己而活。”
闻言，萧樾手指轻轻颤抖了下，眼眶灌入一股酸气，眼周更红。
他眉峰拧得很紧，语气称得上咄咄逼人：“我以为，你不在意了。”
“萧樾哥，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我一直身不由己，上辈子受困于蒋自山，旁人看我荣耀一生，却无人知我苦楚，这辈子被你恨上，我有口难言，好不容易洗脱了‘罪名’，我想好好活着。”
“萧樾哥，结婚的事由你提起，就由我来结束吧，我们不合适。”
莳也苍白的唇颤抖了几瞬，泪水夺眶而出，带着些可怜兮兮的惨状。
萧樾是个疯子，却还有善心，她只能攻心，如今摆脱了“梦里人”的困境，严格说起来，她和萧樾不算是敌人，她想走，只要有正当的理由，他应该不会反对。
不过，他刚刚那股子疯劲儿还是让她有些忧心，似乎她低估了他的“浅薄”感情。
萧樾看着莳也的表情，赤红着双眼，恨声道：“莳也，你骗我。”
结婚之初，是你提的，戒指是你送的，婚约是你应下的，为什么？
他脸色苍白，眼底满是寂落，须臾，又低哑而疲倦地重复了一遍：“你骗我。”
听着萧樾低声控诉，纵然莳也只是做戏，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知道萧樾的信任有多难得，能对她生出一些微薄的感情实属不易，她这番举动，算是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积攒的好感，萧樾确实可怜，但罪魁祸首不是她。
莳也始终觉得，夏韵作孽不应该她来偿还，于萧樾，她是惧多于怜悯的。
两人这辈子初相见，就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他怀疑她，也不该是杀她，这种偏执到极致的爱，她承受不起，毕竟上辈子蒋自山的固执她已经见识过了。
萧樾因为两辈子记忆的缘故，有过之而无及。
没穿越的时候，看小说，她也很喜欢那种疯批求爱，但真正面对了，你就会知道，这样的感情有多炙热，可怕，如果没有足够的爱回报对方，就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车上很静，静的可怕。
莳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得说两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什么的，劝说萧樾放她一马。
不等莳也开口，就听到萧樾微哑的声音：“下车。”
莳也手放在门把上，刚欲开门，想到什么：“你可以多注意一下秦师长，他和李主任关系密切，或许从这里入手，能找到切入点，另外，夏韵如果找你说话，你别理。”
秦珍珍和李秀莲分明已经闹翻了，却还能留在办公室，为什么？
只能有一个原因，秦珍珍的父亲，秦政。
那天授衔仪式，她看到了秦政，梦境里，他曾劝说萧樾离开西北，很有问题。
萧樾收敛情绪，整个人安静而清冷，淡淡道：“我知道了，多谢。”
莳也顿了一下，没再迟疑，开门下车。
她才刚站定，吉普车就倒了回去，疾驰而去。
莳也拭去眼底的湿润，看着远去的吉普车，轻叹一声。
再见了，萧樾。
“没事吧？”程木森忙上前来，打量着莳也。
莳也摇了摇头：“萧团长就是和我说些事，没伤害我的意思。”
程木森唇角紧抿，知道莳也是不想他因为这件事找萧樾的麻烦，颔首道：“没事就好，回去吧，李主任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离开医务室还得写申请报告呢。”
莳也轻嗯一声，回到医务室，同事们都纷纷围上来，眼神艳羡又嫉妒。
从西北回到燕都，还可以进入医学研究院工作，未来少说也是个专家，谁不羡慕？
“莳医生，虽然只当了几天的同事，往后可别忘了我们啊！”
“对呀对呀！咱们医务室一个莳医生，一个程医生，没想到都要走了，唉。”
“嘿嘿，这也是缘分，程医生莳医生年纪也差不多，又是同事，这往后……”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话音戛然，众人转头时，就看到脸色苍白的周云策，他站在后面，没有上前，可眼底的黯然却怎么都遮不住。
程木森也看到了周云策，顿了顿，开口道：“大家误会了，我不会离开西北。”
闻言，一片哗然，周云策也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又露出自嘲的苦笑。
就算程木森不离开西北，他又能怎么样呢？
这时，秦珍珍穿过人群，看向莳也：“莳医生回来了，李主任已经等着了。”
她神色温和，眉眼间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如初见时那样。
莳也微微唏嘘，看样子她离开西北，第一个高兴的就是秦珍珍了。
“好，我这就来。”莳也点了点头，和程木森道别后，跟着秦珍珍进了李秀莲的办公室，明明距离第一次来还没多长时间，却马上要离开了，真是世事难料。
李秀莲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在看到莳也时，脸上浮起些笑意，调侃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直接收拾东西回燕都享福了。”
秦珍珍把莳也送进来就转身离开了，没打算听两人的对话，莳也离开，她是注定了要嫁周云策的，让未来婆婆和莳也说几句话，这点肚量她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