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军医脸色灰败,满脸的失望。
在医学界,年龄就是资历,就是经验,年轻人再有本事又怎么样?这时,他忽而听到那年轻的男医生道:“我是程木森,带我去看看患者,包括你们现在用药的成分。”
他声音干净利落,并没有因为被小瞧而不悦,反倒是很冷静。
“程木森……”军医复读了一遍,旋即眼神一亮:“医务室的程医生?”
他们这些军医,日常就是帮助边防军解决一些头疼脑热的问题,早就听说程医生年纪轻轻,但做手术很厉害,不过他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学习,很少待在边防兵团。
“好好好,这边。”医生一下子就热情起来,带着程木森往军医办公的营房去了。
蓝心看着走在前面的军医和程木森,低声与莳也说道:“莳也同志,你可别在意,程医生在边防兵团名声响,信他的人也多,等军医们看到你的本事就知道了。”
莳也哭笑不得,摆手道:“可别,我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态度,说真的,我做一些外科手术还可以,但治病方面不行的,鼠疫这种级别的病症,难。”
这话可不是谦虚,她就是一个获得了十年外科手术经验的小喽啰,别说是鼠疫了,就是一些寻常的病症,估计都瞧不出啥端倪,她要是获得了十年坐诊经验还好说些。
蓝心看她是真不在意,也放了心,不过,只当她说的话是谦虚。
做手术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且精准确定手术病变的位置,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旁人不清楚,她亲眼目睹还能不知道?她对莳也的信任,和对程木森是一样的。
来到军医办公的营房,里头就几个助手在忙忙碌碌地煮药。
军医领着程木森,把这段时间的药物使用记录册递过去,情况一一说明。
程木森是个医学迷,听着军医的汇报,言简意赅发表观点,每一次都直击重点。
他也没理会莳也和蓝心,听完军医汇报,就离开营房去帐篷诊断被隔离的病患。
“程医生还真是尽职尽责,他结婚了吗?”莳也看着一来边防军营区就一头扎入到工作中程木森,轻轻唏嘘了一声,这样的能人,未来保管能当个医学专家院士。
蓝心摇了摇头:“听说是有个未婚妻,但还没结婚。”
一听到“未婚妻”三个字,莳也眨了眨眼,了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说了句闲话,就戴上口罩,跟着程木森去了病患所在的帐篷,一进去,就是一股憋闷的苦药味,一个个身着军装的病患躺在单人床上,满脸痛苦。
这些帐篷隔离出重症患者和轻度患者,而鼠疫的患病者多有发热、咳嗽、呼吸困难甚至恶心呕吐腹泻等等症状,听着周围响起的剧烈呕吐声,看着他们酸黄的胆汁,饶是蓝心早有预想,还是忍不住露出胆怯,鼠疫是通过飞沫与人传播的。
程木森倒是半点不害怕,上前开始诊脉,询问病情。
他从轻症到重症,尽职尽责,任劳任怨,把询问的结果都一一写在纸上。
莳也看了两眼,默默点了点头,这回是摊上好运了,有了个好领队,更重要的是,领队人长得不错,不愧是能和周云策并称为医务室“两个最想嫁的男人”。
和周云策的倔强英气不同,程木森身上没什么锐气,就像是一汪温泉,平易近人,温和至极,看人时清清淡淡,像是没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凝视,真要说有,那就是医学方面的东西了,只要是有关治病救人的,执着又沉迷。
“程医生,怎么样?”军医有些担忧,频频看向程木森。
程木森眉头紧锁,看着稿纸上记下的症状,没听到军医的话。
莳也轻咳一声,觉得这个时候能找找存在感,说道:“是肺鼠疫,是鼠疫形式中很严重的一种,肺鼠疫的症状就包括咳嗽、胸痛和呼吸困难。”
闻言,军医脸色变了变,看向程木森,这时后者倒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莳也。
他点了点头:“确实是肺鼠疫,应该是跳蚤叮咬或是鼠患直接传播的。”
“严重?有多严重?”军医声音有些颤抖,想到那些得病的边防军,心痛至极。
程木森抿了下唇,声音沉重:“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
蓝心同样脸色煞白,看向莳也,后者默默点了点头,确实,鼠疫是一种由鼠疫耶尔森菌引起的严重传染病,即便是得到了及时的治疗,死亡率仍高达百分之五十。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严格的隔离措施和护理,防止病原体进一步传播。”
“我建议,先从最近的省份抽调一些防护服,进行严密隔绝,不然撑不了几天。”
“另外,药物药品方面,需要氧气瓶,肺鼠疫患者呼吸困难,需要吸氧,还有血管活性药物,病例严重的甚至需要呼吸机,这些,我们目前都没有。”
莳也表情冷静,给出了有效措施方案。
她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疫情就得这么干。
听到莳也雷厉风行的话,程木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他是刚从外地回来,对莳也并不熟悉,只是听助手提起过,这位莳也同志以医生助手的身份加入医务室,第一天就做了一例手术,经验老道,旁人都说她是第二个他。
对这样的话他倒是没有怀疑过,而如今听到她的结论,心里也颇为欣赏。
军医先是惊喜,用崇敬的眼神看向莳也,紧接着,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氧气瓶倒是好办,能弄到,但呼吸机……每个医院都没几台,咱们想要在短时间内抽调过来一部分使用,很困难,怕是得和上面审批,让组织上想办法。”
程木森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军医办公营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身着军装的男人身姿笔挺,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逼人的寒气,还未开口,身上就透露出冷冽肃杀的味道。
虽然戴着口罩,但莳也还是一眼看出来了,是萧樾,他那双黑色如深潭的丹凤眼,整个西北边防兵团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一进门他就道:“呼吸机的事,交给我。”
尽管身上气息肃杀,开口时,萧樾的声音却格外干净温柔,有种两极化的割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