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他有些没落,可时代就是如此,有时候不知道从哪出来一个拳头就将自身的行当砸的四分五裂,比如算盘,现在用的人少之又少。又比如我当年在大学做建筑图还得手绘,现在都cAd了。
于是和孙福生把这些铜钱大洋都收到皮箱里,推到孔春辉旁。
当时为了赶紧变现就卖了,现在想想真的能把自己抽死,那几块品相极好的阎锡山民国十八年纪念币,每一块最少都能卖十万。可当时我们这一大箱子铜钱银元,加那几个二两亢家私铸小银锭一共才卖了二十几万。
等我把那对儿康熙五彩绘逐鹿中原征战博古筒瓶放在桌上时,孔春辉眼前一亮,双手从桌上拿起,翻来覆去的看着,嘴里啧啧声不绝于耳。
“好啊,好,弈小哥你出个价,合适老哥就收了。”
我用手比了个五。
孔春辉忍住心喜,咬牙皱眉抽出一根棒棒糖含着说:“五千。弈小哥,这有点贵吧。算了,都是朋友,五千就五千。”
我拦住他要将报纸包起筒瓶的手说:“孔老哥,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这一对儿棒槌瓶,五万。没多要吧?”
“五万?后生,刚才这些铜钱银元老哥出价可都是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就这瓶口残缺不全,面上都是胚泡,底沿粘渣,款上的字迹也不清晰,你要五万?我卖才卖多少钱。”
五万他绝对不会亏钱,这是一对儿不是一个,甚至有合适的路子转手上拍就能翻个翻。
这种人我在京城见多了,不过如今角色互换,我不是收货的,而是卖家。正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就看双方如何说道了。
“孔老哥,这大棒槌瓶轩昂挺拔,画风细腻,底胎浑厚,这矾红珐琅彩又艳又亮,你看再这瓶身上人马画的,栩栩如生、气势磅礴的很呐。什么叫有缺有渣,这叫传世物件,快四百年的东西了,没磕没碰品相全好怎么可能。您别挑刺儿,合适就收,不合适咱买卖不成仁义在。”
谈价不外乎卖方吹嘘东西如何之好,买方各种贬低挑刺以求压低价格。
我和孔春辉都是个中老手,双方你来我往在这对儿筒瓶上争论不休。拉扯几个回合,并无谈拢迹象。
我说话说的是口干舌涩,茶水都让白忆画续了几杯。心道这人真是行内的老油条铁公鸡,谈了半天最高就出七千块,哪怕我嘴里说出花来,根本油盐不进。
“孔老哥,咱们先放着暂且不谈。不如先带我去床交会见识见识怎么样?”
孔春辉也懒得跟我这种死皮赖脸的拉扯耽误时间,床交会肯定会有比我这对儿乾隆五彩更值钱的东西,看了看手表马上九点。
“行,现在就去,马上开始了。”
于是孔春辉把先前的一箱子银元铜钱放到他房间存着,打电话立刻给我转账。没过几分钟我看着手机上的到账信息,直接给孙福生转发过去。
孙福生本来被我忽悠的能赚两三万,如今翻了十倍不止,立刻两眼放光想要跟我去古董床交会淘宝贝。
我让他先等等,打电话把借令狐秀媛的钱转了回去,又多给了五万。剩下的钱分成三份,我一半、孙福生三成半、白忆画一成半。
白忆画没想到还有她的钱,不明所以的问我。
“顺哥,你是想养我?”
我大方的伸开手臂嘚瑟道:“你可是我的保镖啊,养你才几个钱,随便花,明早上买包子,吃一个扔一个。买豆浆一碗喝掉,一碗洗头。”
白忆画摸着头发满脸嫌弃的瞪我一眼,过来搂着我的胳膊说:“那我还比什么赛,拿冠军才奖励两百。”
令狐秀媛对钱没什么反应,可听我俩说完也不由翻着白眼,凑到我身后拉着衣角,就当刚才我转的钱也养她了。
不过大小美女对我和孙福生下乡收古董的事看在眼里,觉得跑几趟收货,再跟买家几句话的功夫就赚的这么多利润,对古董交易产生很大的兴趣,也想去见识见识床交会。
我连忙点头同意,让大小美女把身上的铁钱手链和禁步铜印放在房间,并嘱咐他们遇见什么喜欢的东西先问问我,千万不要轻易出价询问,也别上手摸,别人递给你的东西你们也不要上手接。
因为房卡不能刷其他楼层,我们几个坐电梯到一层与孔春辉汇合,看着一层大厅中或坐或立,挤了几十个穿黑西装的寸头男,这些人都拿报纸裹着长条形状的东西,各个面容都凶神恶煞,西装领口漏出的肉上纹龙画虎的。
我诧异的看了一眼,刚才吃完饭上来的时候这儿可一个人都没有。还没开口询问,就被孔春辉拉着走楼梯上到二层大厅。
二层大厅口同样站着十七八个穿黑西装的守卫,都是膘肥身健眼神犀利的平头壮汉。
孔春辉看见其中坐着一个秃头地中海的中年人,连忙小跑过去弯腰握手问好。
“李三爷,您亲自过来坐镇,我孔春晖今日得见您的佛面真是三生有幸。”又连忙从衣兜里抽出华子给这秃头点上,剩下的大半包烟就放在桌上。
那秃头一歪脖子,单眼抬着扫了孔春辉一下,夹着烟吐出浓重的烟雾,对他说:“混哪的?”
“哎哟,能和三爷说上一句话那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这是小弟的名片。三哥要是对古董感兴趣,随时来开化寺聚宝堂找我小孔。”
李三爷看着桌前的名片,也没说话,摆摆手让他签字交钱。
孔春辉在登记簿上签了个5的数字,又让我们一人交了一千块的门票钱,这才被壮汉们请了进来。
我也没在意多给他出的门票钱,等走进楼道我悄声问他。“孔老哥,刚才那个叫李三儿的秃头究竟是什么人。还有那群黑西装小平头这么嚣张...”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捂住嘴,压低声音对着我的耳朵说。
“弈老弟,你想死可别拉着我。三马虎知道不,刚才那就是本人!”
我倒吸一口凉气,眼神震惊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人年前不是已经被弄进去了么,怎么现在。”
孔春辉给了我一个你懂的眼神,我也闭嘴不敢再问。
如果说五六年前的山西道上是运城狼帮的天下,那自从侯百万死后,整个山西道上就是他领头。具体事迹不便多说,可在太原当地,小孩深夜闹腾不睡,家长只要说句‘再不睡三马虎就来了’,当真能立止小孩夜哭。
过了大堂进到楼道内,时不时的还有穿西装守卫来回巡视,就是乌烟瘴气极其严重,顶子上都是浓的快化不开的烟雾,这烟味呛的众人不由打了一个喷嚏。
我虽然也抽烟,可此时也捂住鼻子呛到不行,心想这都是什么烟鬼,就不能开窗通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