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鸣听俞意衡不太认真的语气感到神慌，对方是没相信他下定决心，还是认为他做不到？
“我没骗你，如果你想要，就算是身体我也……”
“你是蠢么？既然知道我还回原来的学校去找柏霖，你怎么敢说出跟我偷情这种话？嫌命太长啊……那还求我帮你做什么，被他们揍应该更容易承受。”俞意衡的声线透着冰冷，说话节奏却是不紧不慢。
刘一鸣似乎是想到柏霖打架的模样，没忍住颤了颤身体，抿着唇一声不吭。脸上的表情纠结，像是在思考横竖都是死，应该选择哪种死法更合适。
俞意衡本就答应要帮刘一鸣，也没兴趣多加为难。
“别存在误区，在你们眼里两个男人谈恋爱是同性恋，但不代表是个男人我都喜欢。如果柏霖是女人，那我就是异性恋，只是他刚好是男人，我又爱他爱的非他不可。这样说能听懂吧？”
王栋栋总算把张大的嘴巴给合住，刚才吃惊的连下巴都收不回来，听到这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觉得可惜。可惜？这个念头一出现，连忙来个疯狂摇头打消想法。
刘一鸣眼睛亮起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我懂，以后老大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
“……”俞意衡没想到，他也成老大了，虽然手底下没什么人。
“嘿，老大！这个听着酷！以后我也这么喊。”
随着王栋栋的加入，俞意衡手底下有了两个小弟。
上课铃响，大家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节课老师发了卷子让自习。
王栋栋完全是等俞意衡写完直接抄，没有自己动脑子的想法。俞意衡写其他卷子的过程中，察觉王栋栋有意无意就偷瞄自己。
“有话就说，没话就好好学习，当我小弟成绩得过得去。”
“啊？唉，那我还是当义子吧……”
俞意衡听到王栋栋不带犹豫的回答，看过去的眼神多少带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怎么就这点出息，谁学习都是先难后易，就不能咬咬牙克服一下吗？他以前建立好的学习习惯的时候也会感到痛苦，但是记忆力这种事经过长期锻炼就会得到质的飞跃。这么一想，小漂亮学习方面的逆天天赋确实难得，属实羡煞旁人。
可惜这种天赋被沉睡的身体禁锢，永远没办法在现实世界大放光彩。
“现在混日子，以后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考不上就去打工呗。饿不死就行，老大，你以后想干啥？”王栋栋的想法很单纯，暂时也没有大志向，他对未来的要求就是能保证生存。
“只要能跟爱人在一起，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对我来说都可以。”
老大是个恋爱脑，王栋栋心里想着更加好奇俞意衡为什么转学。
“老大，那你转学做什么？”
“家里人封建。”
“……哈哈。”
王栋栋尴尬笑笑，刚笑完就察觉到有人快速靠近自己，紧接着桌子就被茶杯底敲响。
“王栋栋，出去站着去。”
看着突然冲过来的班主任，王栋栋自知被抓正着没得辩，就拎着面前的卷子准备出去。
班主任扫一眼王栋栋的试卷，写是写完了，看样子也不是王栋栋自己写的。但是，拿出去肯定不会再重做一遍，得让他拿个空白的能看出来站出去以后总共写几题的也好放学前检查。
“拿着写完的出去站着，你当是让你散心去玩？没别的作业了？拿出去写，放学前来办公室让我看看你总共写几题。”
“哦。”王栋栋哭丧着脸翻了翻书，随手拿着本练习册就出去了，走到门口发现没拿笔，又拐弯回去。
恰巧就看见班主任坐在他的位置上，而且在跟俞意衡谈话。
“……”这笔要不就不拿了？王栋栋不太想回去，就朝门口的同学借一支笔。
班主任是看俞意衡写的试卷差不多都是全对，王栋栋抄的不行，跟着全对好几次。老师们都心里清楚，这跟王栋栋没半毛钱关系，都是托转校生的福。
这转校生之前的学习成绩也只是中规中矩，如今看来以前那些考试很可能是控分的结果。
班主任语重心长跟俞意衡说学习对于未来生活的好处，俞意衡不太爱听这些话，学习上太过功利容易消耗他建立的热情。谈心大概十多分钟，班主任起身又在班里转一圈才离开。
放学前王栋栋拿着练习册去找班主任，发现班主任已经走了。
“水逆。真他妈倒霉。”
王栋栋一脸不爽回教室还笔、顺带把练习册放在桌面，见俞意衡还没走表情意外。
“老大，你怎么不去吃饭？”
“一会儿再去。”
王栋栋去吃饭了，刘一鸣朝俞意衡看了好几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教室里就我们两个人，不能说的内容课间也说的差不多了。”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
俞意衡眉头一挑，这话听起来还真是怪，刘一鸣现在连在学校明面上单独行动都有心理恐惧了？
“跟我一路？我们好像不顺路。”
“你去哪吃饭，我跟着……”刘一鸣很明显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太麻烦人，低着头表情羞窘。
俞意衡感觉自己要跟进的剧情都跟眼前的刘一鸣有关，简单思索后没拒绝：“我回家吃，你要跟就来吧。”
刘一鸣一听俞意衡回家吃饭，表情瞬间就纠结迟疑起来。
俞意衡起身朝教室门方向走，扬声道：“不好意思蹭饭？那掏钱也行。”
“好！”刘一鸣快步抱着书包就跟过去。
“吃饭时间还带书包？”
“书扔一地回来收拾收拾就好，书包放在教室回来可能就找不到了。”刘一鸣一副倒霉惯的平静疯感。
下楼期间俞意衡随口问道：“被欺负就没想过打回去？”
刘一鸣脸上浮现苦涩无奈，“打回去过一次，打不过，被揍的更狠。”
俞意衡还真没料到对方真敢反抗，对方向来表现的畏缩胆怯。这么看身上还是有几分血性，奈何实力不够是硬伤。
“没想过学些防身招式？”俞意衡不认为靠别人的帮助对刘一鸣来说就能解决问题，必须得自己强大起来才能让其他人不敢招惹。
“我爸妈没在这边，他们离婚以后谁都不想管我，就只定期给我寄钱。我想转学已经是麻烦我爸……反正说了也没用，或许他们也会觉得我不存在更好，不如不说。”刘一鸣强颜欢笑装作无所谓的态度来说这些话，任谁看都知道他口是心非。
明明心里希望父母能对自己多点在意，偏偏立在离婚的父母中间显得多余。两边踢皮球都不想要夹在中间的他，这种事对刘一鸣来说不可能不难受。心脏要被划出多少口子，淌过多少次血才能故作不在意把自己的伤痛强忍难受说出。
俞意衡算是明白为什么刘一鸣朝他求助会说麻烦他之类的话，连被救之后看他的眼神都满含抱歉，因为打心底就觉得自己多余。无依无靠的情况下，刘一鸣能想到的路太有限，向谁求救都是麻烦别人，而麻烦别人可能需要面对的嫌弃眼神和言语伤害就需要刘一鸣这种性格的人用很长时间去鼓起勇气。
不得不说，那群搞校园暴力的家伙有点眼力。知道哪些是软柿子，知道哪些欺负了也就欺负了不需要承担责任。
俞意衡不认为刘一鸣一直跟着自己就能安全，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完全治标不治本。
“想学打斗技巧么？我可以找人陪你练。”
刘一鸣刚面浮喜色就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
“麻烦肯定有点，但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一辈子不麻烦别人。知道麻烦别人就别想着不好意思觉得亏欠，不如想想怎么回报来的实在。你可以把我对你的帮助当成对你的投资，短期可能看不到回馈，但长期值得期待。”
刘一鸣沉默许久，抬头看向俞意衡：“你是怕我自杀吗？”
“或许？不过你非要死我不会拦，你连死都不怕就代表你在这世上没有害怕的事。这样都还要死，就说明这世界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留恋。我不可能成为你活下去的意义，也没有能成为你对这个世界牵挂的本事。但是只要你想活，我就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俞意衡言语坦然，分明是冷淡的语调，却让刘一鸣心口泛起暖意。
刘一鸣从转校后就知道他低估了眼前的人。俞意衡在之前的学校一直又各种不好的传闻，但碍于柏老大的淫威没人敢当面议论，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依仗柏老大生存。现在他清楚对方的身手不比柏老大差，学习成绩也是一顶一的好，这样的人不需要依仗任何人都能活得好。
这个世界真的很糟糕，可是依然有人活的璀璨。刘一鸣望着俞意衡，他想成为能发光照耀别人的人。
俞意衡当然不知道刘一鸣心里在想什么，他带着刘一鸣回家吃饭让在家的母亲很惊讶，鉴于俞意衡在之前学校谈男朋友有前科，顿时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小衡，这位是？”
这试探的语气，俞意衡一听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男朋友。”
“……”刚想要自我介绍的刘一鸣话卡在喉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现在他就是小弟，老大怎么说就是什么。男朋友就男朋友吧，反正他清楚自己压根配不上对方，对方也对自己毫无兴趣。
“是同学啊，也不提前跟妈妈讲，也没做什么好菜。家常便饭，同学别介意。”
俞意衡挑眉，选择性耳聋，这种自我逃避的方式有够没趣。
刘一鸣受宠若惊接过盛满的饭，“谢谢阿姨。”
俞意衡自己盛完饭再次语出惊人，“叫什么阿姨，直接喊妈。”
刘一鸣手一抖，筷子就掉了，好在他反应还算凑合，接了几下最终救回筷子没让落地上。
重新握紧筷子，心中告诉自己：这是老大对自己的考验，挺住。
“小衡啊，妈妈知道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你就是气爸爸妈妈给你转学这事。”
“你想这么安慰自己也行，我总会带不同的人回来，你可以都当成是同学。”
刘一鸣大气不敢出，埋着头就是扒拉米饭往嘴里炫。
穿围裙的女人被俞意衡的话堵的心口疼，看见刘一鸣正在埋头炫米饭，只好当没听见俞意衡的话招待客人：“同学吃菜，吃菜，多吃点，长身体。”
刘一鸣象征性夹了一筷子菜，又开始埋头库库炫，像是八辈子没吃过米饭一样。
不敢抬头，根本不敢抬头，这气氛跟那群人围着打他的时候差不多，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