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方嬷嬷面上神色镇定自若,谎话竟是张口就来:“老奴都打听明白了,也不知怎的,水根那兜里平白无故就多了些银子。
他拿这银子给自己赎了身,还捎带着青儿和平儿一并跑了,如今想来,估摸早就出了京城,没了踪影。”
这谎言编得着实粗陋,前言后语全然对不上榫,可慕容云竟未起丝毫疑心,深信不疑!
她满心失望,喃喃自语道:“为何要逃呢?我明明都替他们安排妥当了啊……”
侯府的晗光院。
梦竹悄无声息地进来,向慕容羽汐禀报打听来的消息:“听说世子与二小姐起了争执,关起门来大吵了一架,可没过多久,
世子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又把二小姐哄得喜笑颜开,还说要抱养个孩子,说是个男孩,家里遭了变故,不求钱财,只求收养之人能善待孩子。”
慕容羽汐心底寻思,这抱养的孩子定是白彬彬无疑了。
她抬眸看向梦竹,轻声问道:“那二小姐作何反应?”
“二小姐起初不大乐意,可也不知缘由,后来突然就转了性,变得极为高兴,催着世子赶紧把孩子抱来瞅瞅。”
一旁的纪姑姑面露诧异之色,忍不住插话道:“新婚燕尔,她怎就想着抱养孩子?还这般欢喜?”
“谁说不是呢,怪得很。”梦竹无奈地摊开双手,微微摇头,“自打二小姐定亲那会儿起,行事就透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劲儿。”
慕容羽汐忆起前世,当年嫁入侯府,差不多过了两三年,才抱养了白彬彬,如今这二人倒好,大婚没几日,就急着要抱养孩子。
念头一转,她随即恍然,慕容云是重生之人,这般急切,想必是笃定抱养来的孩子日后能高中状元,就如前世她的养子白彬彬,在南凌佑帝年间(太子登基后)一举夺魁,成了名震四方的状元郎。
既为国公夫人,又身兼状元之母,这般泼天富贵,谁人能及?
念及此处,慕容羽汐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也未曾对梦竹多说什么。
她心里清楚,他们要抱养的,正是北城胭脂巷里的那个孩子。
这日,众人照例前往老夫人的佛云阁请安。
二房郭氏心情大好,心下暗自盘算着,想趁着请安之机,将承爵之事往二房这边拉扯拉扯。
大房仅有白梓良一个嫡子,庶子虽有两个,可二房也有嫡子,按规矩,爵位自是传予嫡子。
郭氏眼珠子一转,率先开口道:“世子的身子可曾仔细查验过?趁早诊治,也好早日恢复。”她嘴上说得关切,可心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就不得而知了。
周氏一听这话,哪能乐意?自家儿子身体如何,她自是一清二楚,孙子都快四岁了,儿子怎会有隐疾?
当下便没好气地回道:“世子身子硬朗着呢,看什么病?莫不是银子多了没处花?他们才大婚几日,能有什么毛病?”
郭氏佯装无辜,委屈巴巴地辩解:“大嫂这是何苦动气?前两天在世子夫人房里搜出那张药方,我这不是关心自家侄子嘛。”
“哼,那不过是青儿几个小贱蹄子搞的鬼名堂,那一箱子东西都是她们捣鼓的,与世子能有何干系?”
周氏哪里知晓,青儿三人早已命丧黄泉,白梓良并未告知她实情,她只当是被发卖了,如今死无对证。
郭氏目光轻移,瞥了一眼一旁的慕容云,见她面容憔悴,想来是骤然间失去三个从娘家带来的得力帮手,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
郭氏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悻悻闭嘴。
慕容羽汐自始至终仿若置身事外,当个安静的背景板,冷眼瞧着这明争暗斗。
待二房、三房的众人纷纷离去后,周氏被老夫人单独留了下来。
老夫人神色凝重,转头对身旁的夏至吩咐道:“夏至,你去将院子的大门关上,在外守着,我有要事要同侯爷夫人商议。”
夏至领命而去,周氏站在一旁,心中不禁忐忑起来,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母亲,可是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紧紧盯着周氏,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且问你,世子的病,究竟是真是假?
这世上可没有平白无故的事儿,世子夫人的房里无端出现这么一张药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氏心中一慌,又想如往常那般抬出青儿等人来做挡箭牌。
刚要开口,老夫人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她道:“你莫要再说是他们干的。
我是断断不会信的。你今儿个就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个由来?”
周氏面露难色,双手一摊,言辞急切地辩解道:“妾身真的是毫不知情啊,妾身早前已经寻了梓良细细问过了。
他亲口所言,唯独对着慕容云时不行,可除此之外,他身体并无大碍。妾身也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世子绝对没有什么隐疾!”
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像是在看一个无知之人般笑了一声,冷哼道:
“你担保?还拿项上人头担保?你莫不是已经得了郎中的确切信儿了?哼,总不能你还在他们房里,亲眼瞧着他们行房事吧?”
周氏被这话噎得面色涨红,可又实在没办法将唐嫣儿的事儿抖落出来。
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母亲,妾身敢打包票,梓良他真的没有一点问题。再者说了,这才新婚几日啊。
哪能这么快就断言子嗣有碍?况且那张药方不知来路,又怎能贸然算在世子头上呢?”
老夫人气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忍不住提醒道:“那慕容二小姐,至今可都还是个黄花大姑娘!这你又作何解释?”
周氏眼珠子一转,仍不死心地狡辩道:“那也说明不了就是世子的问题呀,说不定是慕容姑娘月事来了,不便同房呢?”
老夫人见周氏这般睁眼说瞎话,大声斥道:“慕容氏的月事我早已派人查过,并没来月事,身子康健得很。世子若是个真男人,这新婚燕尔的,早就该圆房了。”
周氏见此,只能一个劲儿地为白梓良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