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目光温和地落在裴景同身上,语重心长地道:
“景同啊,行事需怀有耐心,此乃成事之基。”
他轻啜一口茶,继续缓缓言道:
“就眼前局势观之,那靳云不过是被贪念所困,不慎落入杨宏远布下的棋局,一颗小小的棋子而已,此等行为,虽不可恕,却也算不上大恶不赦,更不至取其性命,再者,你别忘了,他毕竟是一城之主,手中握有不可小觑的力量,日后或许还有借助之处,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留一线,他日相见,若想取他性命,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裴清说着,手指轻轻划过桌上静置的银色手枪,那冷冽的金属光泽在烛光下闪烁着不容小觑的寒意。
裴景同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悟,似是在细细咀嚼着裴清话中的深意。
少爷既有此举,定有其深思熟虑之缘由,我等只需唯命是从便好。
“少爷,那杨宏远屡次派人刺杀与您,对您下手毫不留情,咱们是否也该有所行动?”
裴景同提及此人,眼中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意,仿佛要将那杨宏远千刀万剐方能解恨。
他恨不得即刻策马扬鞭,奔回京城,亲手终结那杨宏远的性命。
裴清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显然,他与裴景同心有灵犀。
这杨宏远,确实是活到头了。
原本,裴清还想让他多苟延残喘几日,现在看来,已无需再等什么所谓的时机了,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未料,仅仅一日之隔,他派遣的千余名刺客铩羽而归后,他竟毫不犹豫地又遣来一索命之人,直指我心。
此人若继续留于世,难保他不会再生何种祸端。
斩草,须得除根!
“嗯,速遣数名精锐至京城,取其性命,切记,除了杨家之人,凡目睹手枪者,皆不可留活口。”
裴清对裴景同下达了冷酷无情的指令。
“遵命!末将即刻着手安排。”
裴景同的眼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亢奋之光,他对此举早已蠢蠢欲动。
未曾得令于少爷之前,他心中多有顾虑,唯恐少爷已有周密安排,自己贸然行事,反倒乱了少爷的筹谋。
而今,少爷亲赐指令,恰似春风化雨,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令他心神安定不少。
随即,他旋身踏出房门,步履匆匆,誓要即刻践行裴清的每一道吩咐。
裴景同的背影渐行渐远之后,裴清的目光再度落在那静静躺在地上的躯体上,思绪忽地一转,忆起尚有靳云一人,亦亲眼目睹了手枪之威。
他侧首望向一旁的杨成,轻声吩咐道:“杨管家,适才匆忙之间,竟忘了叮嘱靳云此事,你即刻前往城主府,务必告诫靳云,关于手枪之事,万不可泄露半句风声。”
杨成陡然间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刻不容缓之下,他迅速集结了几位随从,脚步匆匆地朝着城主府赶去。
此刻,城主府内,靳云神色未定,依旧沉浸在那从裴清魔爪下侥幸逃脱的余悸之中,暗自庆幸着生命的脆弱与坚韧。
正当他心情稍稍平复之时,一名下人的通报如同晴天霹雳,裴清的管家竟不期而至。靳云刚刚安稳落下的心,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口中反复低吟:
“这下,真的完了……”
“城主大人,眼下该如何是好?”
一名不明就里的下人焦急地问道,对之前酒楼内惊心动魄的一幕浑然不知。
望见靳云那副神思恍惚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惑。
“老爷,您这是缘何如此?究竟发生了何事,您倒是开口说啊!”
一位身着锦缎华服的贵妇人,眼见靳云这般魂不守舍,亦是满心困惑,秀眉紧蹙。
她,乃是靳云的结发妻子,绥山城城主府的夫人,多年来与靳云相伴左右,风雨同舟。
然而,今日所见之态,却是她从未目睹过的——这位平日里威严庄重、位高权重的夫君,竟显露出如此失态之举。
贵妇人心绪难宁,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只盼靳云能尽快吐露心声,解开这突如其来的谜团。
靳云的眼眸深邃,被绝望的阴霾重重笼罩,他语速急促,对身旁的妻子连声吩咐:
“别再多问了,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万一我有个不测,你就带着孩子们远走高飞,最好是逃离大庆国,永远别再回来!”
言罢,他未及妻子反应,便拉着刚进门通报的家丁,小步快跑着向城主府大门奔去,迎接杨成一行人。
城主夫人愣在原地,一脸茫然,心中疑惑如潮水般翻涌。
但不过瞬息,她便恍然惊醒,意识到事态的严峻,否则夫君怎会如同交代后事般决绝。
她即刻收拾了细软金银,唤上几个稚子,打算悄然后门而出,逃离这座承载了十数载光阴的城主府邸。
府邸大门之外,杨成与数名随从严阵以待,立于城主府巍峨的门前,目光穿透了晨曦的薄雾,焦急地期盼着靳云的身影。
待见他脚步匆匆,自府内奔出,杨成心中的那股按捺不住的冲动才得以平息。
少爷的吩咐犹在耳畔——务必警告靳云守口如瓶。
倘若他固执不出,或是心生逃遁之念,杨成便是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哪怕硬闯府邸,亦要将靳云之性命取于瞬息之间。
毕竟,少爷曾严正告诫,手枪等利器乃是他们最后的倚仗,一旦泄露,恐将满盘皆输,于暗流涌动中触礁,丝毫大意不得。
“鄙人靳云,拜见杨管家!”
此刻的靳云,早已收敛起往昔的傲慢之气。
一见杨成,他连忙拱手行礼,姿态谦卑。
口中的自称也由“本官”换成了“鄙人靳云”,尽显恭顺。
“靳城主客气了,杨某此行,乃是奉少将军之命而来,特来告知城主大人,今夜酒楼之事,万望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得外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杨成的面容冷若寒霜,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只因靳云险些对少爷不利,这份恩怨,早已在他心中划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即便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乃是这座城池手握重权的城主,杨成的语气中也没有丝毫的怯懦与客气。
相反,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充满了浓浓的威胁意味,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