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霜咬咬牙，花了5000块钱，给自己报了个驾校。
到了周日，她上午去练车，下午就在面馆里帮忙。
“洛记面馆”这家店，是洛友仁结婚之前就已经存在的，所以招牌上只有“洛”没有“方”。
洛友仁跟妻子提过要把招牌给换了，现在这家面馆有她一半的功劳。
方书雯心里暖烘烘的，可嘴上却嗔怪丈夫 “瞎折腾”。
于是，“洛记面馆” 这个名字就这么被保留了下来，见证着这条街的烟火日常。
午后三点多，店里的客流渐渐稀少。洛霜趁着这片刻闲暇，抱着笔记本电脑，认真学习起如何撰写宣传策划案。
就在这时，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走了进来。
“纪医生！”
她今天没穿那身标志性的白大褂，方书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纪芸。
洛霜听到妈妈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一身素雅装扮的纪芸，心想，不会又是来聊学长的吧？
尽管心里有些慌乱，但她还是迅速调整好状态，礼貌地打起招呼：“纪芸姐。”
双胞胎中毒那晚，爸妈就知道洛霜认识纪芸了。
方书雯满脸热情，赶忙迎上前去：“吃饭了吗？来碗鲜虾云吞面怎么样？我们家的招牌，可好吃了！”
“好呀，谢谢天天妈妈。” 纪芸在初冬的冷风中走了许久，鼻头被冻得微微发红。
她本就对这一带不太熟悉，找这家面馆时还记错了位置，多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找到。
方书雯在炉子旁边忙碌起来，掌勺煮面。
洛友仁拄着拐杖给纪芸倒上一杯热茶，顺势唠起了家常：“纪医生今天休息吗？”
洛霜表面上看着电脑屏幕，实际上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纪芸接过茶杯，微笑着说道：“对，刚好休息。之前听洛霜提过这里，一直就很想来试试，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了。”
洛霜暗自思忖，难道真的只是来吃面的？很快她就知道不是了。
纪芸吃完面后，就说想到附近走走，问洛霜要不要一起去？
方书雯替女儿回答没问题。然后就去把洛霜的围巾包包拿出来，热心肠地让她陪纪医生好好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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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霜觉得这附近没什么配得上纪芸的地方，最后选了一家装修看起来还可以的咖啡店，不过咖啡是真的难喝。纪芸抿了一口就放下，应该也觉得很难喝。
洛霜见她眉头拧了一下，心里突然就觉得很难堪，自己生活的周遭，连一杯能招待客人的好咖啡都没有。
服务员把小蛋糕端了上来，纪芸在确定不会再有人来打断后，就开口表露了今天的来意：
“你和御霄去看话剧了，对吧。”
洛霜之前觉得自己和学长坦坦荡荡的，不明白纪芸还有什么理由来找她。可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
她已经把方御霄当作普通朋友去对待，可方御霄对她不是。
学长有意讨好自己的家人，私下里对她嘘寒问暖，在医院里还问她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这些都是学长想让彼此的关系更进一步的试探，虽然他从来没有把这份心意说开。而洛霜拒绝得也比较含蓄，在医院里，她对方御霄说过，不想让自己的爸妈误会。
看话剧那次，是因为她想看话剧，而不是想和方御霄一起去。
话剧之后，方御霄约过洛霜好几次，她每一次都找借口拒绝了。
洛霜心里有杆秤，明知道自己不会和方御霄发展成恋爱关系，可又不想失去一个高质量的医生朋友。
“精致利己主义”，这个词突然浮现在洛霜脑海中。
她想，谁说我不是呢！
能对自己今后的人生有所助益的人，她都想紧紧抓在手中，这是命运给予的珍贵筹码。
除了有个人，洛霜不敢抓住，被她用完就弃。
但这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隐秘心思，没有写在洛霜脸上，纪芸自然看不见。她看到的只是洛霜和方御霄暧昧不清。
“我记得你说过‘不会有下次了’，对吧？”纪芸的声音冷冷传来，带着几分质问。
洛霜觉得纪芸看起来有点陌生，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知性、高雅，像春日般和煦的人了。
纪芸眼底有极力克制的隐妒和暗怒，还有种洛霜看不懂的情绪。
如果喜欢上一个人会让你变得面目全非，那这肯定不是一段健康的感情。
在“鮨源”那一次，洛霜解释自己没有和学长一起看电影，并且说了“不会有下次”。
洛霜承认是她疏忽了，和学长去看话剧的时候，她把这个承诺忘了。
“我发誓，我对学长没有任何超越友谊以外的感情。”
洛霜的态度十分真挚，但是纪芸并不买账。
她嘴角扯出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语气尖锐：“我要你发誓干嘛？我要你说到做到！”
店里的客人很少，安静得只有服务员整理杯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桌上的两杯咖啡早已没了热气，长久的沉默像透明的幕布一样横亘在两人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洛霜微微坐直起上身，眼里的温和与耐心消逝，态度也不再客气。
她说：“纪芸姐，请问你是在和御霄哥交往吗？”
纪芸被这话问得有点茫然，如果她和方御霄在交往，今天就不只是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对话这么简单了。
洛霜嘴角勾起：“如果你没有在和御霄哥交往，那你又有什么资格管他和哪个异性接触呢？”
“如果你们是在交往，那么他和其他异性接触的时候，你该约束的人也是他，而不是女方。”
“退一万步讲，纵使你们正在交往，你也无法强求他身边不要有异性出现。”
洛霜这几句话其实是有点偷换概念的，如果她不知道学长喜欢她，那么她就是出现在方御霄身边的普通异性。
问题是她知道方御霄想追她，所以这些话并不能说服她自己。
但至少可以在气势上压制住纪芸，“如果纪芸姐把我当成朋友，找我出来吃饭出来玩，那我很乐意。但如果还是为了学长的问题而来，抱歉，我不再奉陪。”
洛霜平静地说完，起身离席，稳步走出了咖啡店。
她本来想回到面馆去，走到半路又调转了个方向，找了个没人的公共石椅坐下，准备把情绪调整好再回去，省得爸妈担心。
她点开了方御霄的微信，想输入点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好，泄气地退了出来。
接着大拇指在微信首页划拉了好几下，最终还是点开了白墨寒的头像，两人的对话停留在四天前。
洛霜已经研究过白墨寒的头像很多遍了，就是一片白雪皑皑，现在她又忍不住点开来看，结果不小心就按了两下，变成“拍一拍”。
【我拍了拍“白总”】
啊！！！！洛霜在心里咆哮！手忙脚乱地撤回。还盯着对话状态看了好久，还好没有看到【对方正在输入……】。
白墨寒应该没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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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霜的“拍一拍”虽然撤回了，但只要对方的微信正在电脑版登录着，对话就会被顶到最上面。
白墨寒给洛霜备注了一个兔子图标。
他正在办公室加班，突然就看到了电脑屏幕上，兔子图标的对话莫名其妙地跑到了最顶端，而他点开来一看，却什么新内容也没有。
撤回了？她想说什么？
这四天以来，白墨寒用仇恨和酒精麻痹自己，否则无法入睡。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洛霜挂满泪水的脸。
十八年来，他不曾动摇过为父母报仇的决心，可当洛霜因为这件事要放弃他的时候，天平的两端在那一刻竟然开始摇摆不定了。
白墨寒盯着屏幕上自己与“兔子”的对话，心里隐隐期待洛霜会再发些什么过来，然后悄悄撤回。
白逸云他们现在给洛霜的新昵称是“小黑兔”。他想，真的是“小黑兔”，拒绝了他，又要撩拨他。
就这样看了大概十来分钟吧，白墨寒突然觉得很可笑，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痴情呢？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把对话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