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骨剑强光与时空扭曲波纹中,苏瑶眼前一黑,沉水香的苦涩在口中弥漫开来。下一刻,失重感如浪涛般袭来,令她胃中翻涌。而萧逸紧紧扣着她的腰间,冕服金线如烙铁,尖锐刺痛穿透衣料。
苏瑶的舌尖还残留着沉水香那苦涩至极的味道,那股苦味如同针芒般刺激着味蕾。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如汹涌的浪涛,让五脏六腑都仿佛悬到了喉咙口,她只觉胃部一阵翻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清晰地感觉到萧逸的手掌死死扣在自己腰间,冕服上的金线刺绣如同炽热的烙铁,隔着衣料烙得腰间生疼,那尖锐的刺痛感好似要穿透肌肤。
当脚底触到实地的瞬间,十二旒玉藻冠发出清脆的脆响,那声音好似一把利刃,惊碎了凝固的雾气,雾气在那声响中微微颤动。
“这雾气...”苏瑶松开攥着龙纹袖口的手指,孔雀蓝的指甲套在灰白雾气中泛着幽光,那幽光如同一团神秘的火焰,在朦胧中闪烁。
她紧紧盯着三丈外若隐若现的青铜兽面纹柱,那些本该是饕餮的兽目竟在缓缓转动,那转动的速度极为缓慢,却透着一种诡异的力量。
萧逸的玉骨折扇已碎成三截,此刻反握的剑柄上龙鳞纹路正渗着血珠,血珠如同一颗颗鲜艳的红宝石,顺着剑柄缓缓滑落。
他忽然将苏瑶往身后一扯,剑锋挑开两片飘落的银杏叶——本该轻若鸿毛的叶片竟在青石板上砸出火星,火星如同流星般四散飞溅,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
二十七个呼吸后,雾中亮起三十六盏幽绿灯笼,幽绿的光芒如同一层鬼魅的纱衣,缓缓笼罩了整个空间。
“是磷火。”苏瑶的指尖轻轻按上山河策封面,只觉那封面有着一种温润的触感,她发现那些墨字竟似活物般蠕动起来,那蠕动的样子好似一条条黑色的小蛇。
她话音未落,裹着兽皮的身影已从四面八方突袭而至,弯月状的骨刃划开雾气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那嘶鸣声在寂静的空间中格外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萧逸的冕服广袖突然鼓胀如帆,苏瑶一眼便认出这是天罡三十六步的起手式。
但那些蛮族装扮的袭击者仿佛预判了所有变招,骨刃专挑龙纹衔接处的金线挑刺,每一次挑刺都伴随着金属的摩擦声。
当第三道血痕在萧逸肩头绽开时,苏瑶突然将山河策拍在地上。
“坎离相济!”她咬破指尖在扉页画出血符,泛黄纸页顿时涌出滔天水浪,水浪奔腾的声音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
那些水珠在半空凝成冰棱,精准刺入袭击者眉心朱砂印,冰棱刺入的瞬间,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
雾气突然剧烈翻涌,形成八个漩涡将两人围在中央。
苏瑶和萧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紧张和疑惑。
苏瑶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丝压抑。
她能听到漩涡中气流呼啸的声音,好似一头猛兽在咆哮。
苏瑶正要再翻书页,却见所有袭击者齐刷刷单膝跪地。
原来这些守陵人世代守护于此,等待天命者的到来,他们接到使命,一旦见到天命者施展特定法术,便要恭迎。
此刻,他们眼神中带着敬畏与虔诚。
兽骨面具裂开的缝隙里,露出与青铜人俑如出一辙的绿松石眼珠,绿松石的光泽在雾气中显得格外神秘。
“大司命座下守陵人,恭迎天命者。”为首的男子卸下面具,眉间朱砂竟与山河策上的血符分毫不差。
他手中骨刃指向雾霭深处,九重玉阶在翻卷的雾气中次第显现,每级台阶都嵌着不同制式的青铜剑,玉阶散发着清冷的光泽,青铜剑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萧逸突然按住苏瑶执剑的手:“你方才用的,可是苏家秘传的璇玑九变?”
“母亲写在《女诫》夹层里的。”苏瑶望着玉阶尽头若隐若现的玄铁门,突然想起黑暗降临前看到的生辰八字,“这些守陵人...或许与苏家军旧部有关。”
苏瑶自幼便对机关术和法术有着浓厚的兴趣,苏尚书时常教导她一些机关原理,母亲也会与她探讨法术之道。
而萧逸曾跟随工部的能工巧匠学习过皇陵的营造之法,对各种机簧机关颇为了解。
此前,大婚那日,礼部呈上金蚕种时,苏瑶看着那金蚕种,心中便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后来听闻户部说江南道今年桑蚕欠收,她更是暗自思量,若能有解决之法便好了。
此刻看到东南角的青铜树,枝桠间垂落的玉蚕正在吞吐金丝,她心中一动,便有了索要灵珠的想法。
玄铁门开启的刹那,万千明珠光华刺痛双目,那耀眼的光芒如同白昼降临,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苏瑶望着穹顶二十八星宿图,发现紫微垣的位置悬着块龟甲,裂纹走向竟与父亲战死那日的沙盘推演完全重合。
萧逸的指尖抚过陈列战戟的木架,忽然顿在某个刻着“镇北”二字的青铜戈前。
“此乃大司命为天命者备下的因果镜。”守陵首领捧来鎏金漆盒,盒中圆镜边缘缀满卦爻符号,“可观前尘...”
“我们要那个。”苏瑶突然指向东南角的青铜树,枝桠间垂落的玉蚕正在吞吐金丝。
当她的视线与树顶那颗浑圆明珠相触时,山河策突然自动翻到绘着桑蚕图的那页。
守陵人们齐齐倒吸冷气,首领的骨刃发出蜂鸣般的震颤:“此乃轩辕黄帝亲植的扶桑子株,所结灵珠可令五谷...”
“大婚那日,你盯着礼部呈上的金蚕种看了半刻钟。”萧逸突然轻笑出声,冕旒下的眉眼浸在明珠柔光里,“户部说江南道今年桑蚕欠收?”
苏瑶的耳坠扫过他染血的衣襟:“这颗珠子能抵十万担春蚕。”她指尖刚要触及灵珠,突然发现青铜树枝的纹路与母亲首饰盒暗格里的图腾完全一致。
灵珠入手的瞬间,宝库四角的青铜人面灯突然同时睁眼,那亮起的眼睛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好似四个幽灵在注视着他们。
当守陵首领的骨刃第三次划过特定方位时,苏瑶终于看清他是在模仿山河策某页的星轨图。
萧逸突然将灵珠按在她掌心:“抱紧我。”
(铺垫悬念的结尾)
灵珠突然迸发的青光中,苏瑶恍惚看见母亲站在开满夕颜花的庭院里,手中金剪正对着自己生辰八字的红纸。
她刚要开口,穹顶星宿图的紫微垣突然坠落,玄铁门闭合的轰鸣震得灵珠脱手飞出——那珠子悬在半空疯狂旋转,将二十八盏青铜灯的光华尽数吸入其中。
(续接上文)
青光暴涨的刹那,苏瑶的裙裾被劲风掀起三尺高,那劲风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她的裙裾。
萧逸的龙纹腰带扣住她后腰时,三支淬毒弩箭正钉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箭尾雕着的青铜兽首喷出靛蓝烟雾,那烟雾带着刺鼻的气味,让人闻之欲呕。
“坎位七步!”苏瑶指尖划开山河策,泛黄纸页上的洛书图突然泛起金光,那金光闪烁着神秘的力量。
萧逸揽着她踏着星位疾退,冕旒垂珠扫过她沁血的耳垂,在靛蓝毒雾中划出细碎光弧,那光弧如同一道美丽却危险的彩虹。
二十八盏青铜灯的光束在玄铁门闭合后拧成锁链状,将灵珠禁锢在穹顶中央。
苏瑶盯着那些光束在地面投下的卦爻符号,忽然扯断颈间璎珞。
珍珠滚落在“震”位时,东南角的青铜树突然伸出枝桠勾住她的披帛,那枝桠如同一只粗壮的手臂,紧紧抓住她的披帛。
“这些机关在模仿河图运转。”她将山河策按在萧逸渗血的肩头,看着墨字如活物般攀上伤口,那墨字蠕动的样子好似一群黑色的蚂蚁。
“每错一步,灵珠就吞噬三成光源——最多错三次。”
萧逸反手斩断袭来的青铜锁链,剑锋擦过苏瑶鬓边时削下半截金步摇,金步摇掉落的声音清脆悦耳。
他忽然将断剑插入“离”位裂缝:“当年工部营造皇陵,用的也是这种机簧。”剑柄龙鳞纹渗出的血珠,正沿着地砖缝隙绘出完整的离卦图案。
当第三颗珍珠滚到“兑”位时,青铜树突然暴长九尺,那生长的声音好似树木在嘶吼。
枝桠间垂落的玉蚕吐出金丝,在灵珠下方织就浑天仪状的罗网,金丝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苏瑶的指甲套卡进某片青铜叶的纹路,发现叶片背面刻着苏家军的虎符印记。
“父亲教过你机关术?”萧逸突然将她扑倒在地,三枚骨钉擦着发髻钉入青铜树,骨钉钉入的声音沉闷而有力。
那些钉尾缀着的兽牙串珠,与守陵人面具上的装饰如出一辙。
“母亲总说桑蚕吐丝与机关齿轮同理。”苏瑶翻身时扯开萧逸的冕服束带,金线刺绣的十二章纹铺展成防御阵。
她盯着灵珠中扭曲的星象投影,突然将染血的指尖按在“紫微垣”位置。
整个宝库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轰鸣,那轰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青铜树根部的砖石层层翻转,露出刻满星宿图的甬道入口。
萧逸和苏瑶站在甬道入口前,萧逸说道:“这宝库中的机关虽复杂,但我们也一一破解了。这甬道之中,想必也暗藏玄机,你我需小心谨慎。”苏瑶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了一丝预感。
萧逸的剑鞘卡住即将闭合的机关阀,冕旒玉藻扫过苏瑶苍白的脸:“还有二十息。”
就在他们跃入甬道的瞬间,穹顶灵珠突然炸裂成万千光点。
那些光粒附着在青铜锁链上,竟凝成手持战戟的透明人影。
苏瑶回头时正看见某个虚影的面甲滑落,露出与父亲七分相似的面容。
“别看!”萧逸捂住她眼睛的掌心滚烫,另一只手挥剑斩断追来的光链。
剑气激得甬道两侧长明灯骤亮,映出墙上那些正在缓缓移动的壁画——画中将军的佩剑竟与苏瑶腰间软剑形制相同。
压抑的喘息声在甬道里格外清晰,那喘息声好似沉重的鼓点,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人心。
苏瑶的后背紧贴着萧逸剧烈起伏的胸膛,能感觉到他束发金冠已经歪斜,那歪斜的金冠触碰着她的肌肤,带来一丝刺痛。
当她试图用山河策照亮前方时,发现书页上的墨迹正被某种力量缓缓擦除。
“等等。”萧逸突然扯下残破的龙纹袖摆,将两人的手腕系在一处。
染血的绸布擦过苏瑶腕间守宫砂时,她忽然想起大婚那夜合衾酒里沉浮的朱砂花瓣。
青铜机关转动的声响从四面八方迫近,那声响好似一群猛兽在逼近。
苏瑶的指尖抚过墙上某个凹陷的凤纹,突然将发间金簪插入纹路中心。
当甬道尽头石门缓缓开启时,她听见萧逸喉间溢出的轻笑:“苏尚书要是活着,工部该换你执掌。”
月色涌入的刹那,苏瑶腕间的绸布突然自燃。
蓝火沿着血迹烧成凤凰展翅的形状,在触到夜风的瞬间化作青烟。
她刚要开口,萧逸染血的手指突然按在她唇上。
地底传来的震动让满山银杏簌簌如雨,那银杏飘落的声音好似一阵轻柔的音乐。
那些金黄的落叶在月光下拼出星斗阵列,而阵列中央正在隆起巨大的土包。
苏瑶的山河策自动翻到空白页,开始疯狂吞噬飘落的叶片,墨迹重新浮现时竟带着血锈色。
萧逸的剑尖挑开某片刻着卦象的落叶,忽然将苏瑶拽进怀中。
冕服广袖罩住两人的刹那,她听见某种远古巨兽磨牙的声响震得耳膜生疼,那声音裹挟着青铜锈味的风,将满地星斗阵列吹得七零八落。
当最后一片银杏落在山河策上时,书页突然显出八个血字: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