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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启孜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来压制住身体的抖动的。

“怎么样?情况如何?”

林宫鹤的注意力也在这具尸体上,见嬴启孜许久没什么反应,盯着尸体,问了一句。

嬴启孜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道:“尸体保存得很好,应该能发现不少线索。七年前,你应该让人做过一些验尸项目了吧?把那些数据给我吧,过了七年,有的数据需要参考当年的。”

林宫鹤出了解剖室,去开存数据的保险柜。

解剖室内,嬴启孜双手撑在水晶棺上,死死抓住水晶棺边沿,额头布满虚汗,眼底腥红一片。

解剖室的空气似乎变成了固体,她忘记了该怎么正常呼吸,犹如一条离水的鱼。

她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心中不断地说服自己,或许,只是身形像,毕竟看不清长相不是吗;或许,七年前自己亲眼看到被火海吞没的爷爷,还活着......

墙壁上的时钟不断变换着数字,一秒,两秒……

算时间,林宫鹤应该快回来了,她低着头,头顶的监控探头只显示出她正在仔细观察尸体的模样。

防护服之下,她猛地吞吐了几大口空气,手指颤颤巍巍地放开水晶棺边沿,又特意朝眼睛方向吐了几口气,让护目镜起了雾,屏蔽眼眶的血红。

“这是七年前的数据。我信不过那些法医的技术,只让他们做了一些常规的、必要的检验,做完之后尸体的姿势进行了复原,你现在看到的尸体姿态与当年几乎没有区别。”林宫鹤一边将厚厚一沓报告递给嬴启孜,一边说。

“嗯,我知道。验尸,你要看吗。”

“看。”

“好。”

林宫鹤伸出一只手掌触摸水晶棺盖,上方的特制玻璃与四周的玻璃衔接处分离。上方的吸盘自动下降,将其吸走,四周玻璃再缓缓收入水晶棺底座内。底座上面的寒冰迅速消失,化出来的水分立马被金属底座吸收,留下的只是一台干净的解剖台和其上面的烧焦尸体。

尸体不能强行快速解冻,自然解冻这段时间嬴启孜开始做准备工作,并查看七年前的验尸报告。

物证袋内静静躺着一片被密封袋封住的衣物残片。她举起物证袋放在灯光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慢慢转手,残片的侧面泛着金色的细闪……

“这是当年从尸体腋窝处找到的衣物残片。”

葬身火海的人,肌肉遇高热而收缩,在人体精妙的构造下,会呈现出一种特殊的姿势,类似拳击手比赛中的防守动作,故称拳斗姿势。也正是因为这种姿势,火无法直接接触腋窝下的皮肤,所以法医通常可以在死者腋窝下找到未被烧毁的皮肤和衣物残片。

“你应该看出来了,这种衣服的材质很特殊,当年的市面上无人售卖。我本以为顺着这个线索,能很快确认死者身份,可是七年,一无所获,就连这衣服的材质,七年间,我也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找到过。”

……

尸体解冻的十二个小时里,嬴启孜一言不发,滴水未进,全程是林宫鹤在与他讲述情况。

七年了,每一条数据怎么得来的,每一处细节怎么被发现的,他记得清清楚楚,其用词精准和专业程度,不亚于一名专业法医。

林宫鹤问她是否需要吃饭,她只摇摇头。他以为,这是她的工作风格,毕竟林宫蝉的案子,她没理会陶真的讽刺,刚验完尸便去查案了。她工作起来,难道一直是这么不要命的吗?

十二个小时后,嬴启孜查看尸体状况,达到解剖标准了。她做好准备工作,记录完尸体的状态,然后展平尸体,开始下刀。

手术刀刺破皮肤,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毫无知觉。只有动刀的人,像是被一条条地剖开全身的经络。深埋七年的痛苦霎时如洪水般在血管里倾泻,近乎要冲溃她的理智。

没有可能了,在看到衣物残片的那一刻,她知道,没有可能了。

现在她正执着解剖刀一下一下划开的,是她的爷爷,冼庆鸿的遗体。

又是七个多小时过去了,最后一针线缝完后,尸检终于结束。此时,嬴启孜的后背早已被汗液浸透,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段时间里,她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去克制自己的崩溃。

初步尸检结果与七年前一样:被害者是在死亡后才被大火焚烧,但确切的死因——她告诉林宫鹤: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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