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修不提何疏月,自然是因为她是别人的太太,再由他送,便不合适了。
苏家掌权人尽管平日吊儿郎当,但该有的礼数和边界感,并无任何不妥。
来的路上,谢屿司和何疏月眉来眼去的,在前面碍眼得很,谢今歌早就不想跟他们一块回去了。
这会听这位风趣的苏先生要送自己,自然应允。
她点头道:“那好啊。”
只是她才一开口,谢屿司便瞥了她一眼,淡然道:“不必,谢某送自己的妹妹回家,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这话十分不客气。
何疏月捏了捏谢屿司的手,劝他不要这样,但谢屿司依然冷着脸。
苏砚修知道没戏了,只好讪讪笑着:“那好,下次有机会再送。”
谢屿司瞥了他一眼,牵着何疏月走了。
谢蓝伊和谢今歌这会再看不出谢屿司的敌意,那就是傻了。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满脸心事。
谢今歌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刚刚言辞太过轻浮,让哥哥生气了。
只是谢屿司虽然一向沉稳,却并不是个严苛的人,甚至一向温和,几乎没发过脾气。
没发过脾气却不代表没有脾气。
越是这样的人,发起怒来越是可怕。
谢今歌自然明白这一点。她心情变得糟糕了起来,回去路上整个人都沉默了。
谢蓝伊自然明白谢屿司的脾气从哪里来的。
她一向视谢屿司为榜样,对谢屿司的崇拜远比对谢高明更多,更深。
曾无数次下定决心,不做出一番成绩,绝不恋爱。
可她却一错再错……
大哥能发那么大的脾气,一定是失望透顶了。
但是她能怎么办……
她下意识把手伸向小腹,温柔地抚摸着。
而她的眼底,充满迷茫。
*
谢屿司把谢今歌和谢蓝伊送到加列山道后,这才出发,往何公馆方向开去。
虽然两地只隔了一公里,但他依然不放心何疏月自己一个人回去。
车子停好后,何疏月下了车。
她站在路旁,对着谢屿司坐的驾驶室,久久不愿转身。
谢屿司道:“乖,快进去,我明天一早就来找你。”
何疏月摇头:“我看你走了就进去。”
谢屿司莞尔,干脆把车停好,下车。
他走到何疏月面前,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揶揄着:“就这么舍不得我?”
被他说破心事,何疏月面颊发烫,嗔道:“谁舍不得你了,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谢屿司笑道:“好,是我舍不得你。”
“那我舍不得的朝朝,能不能陪我散散步?”
何疏月轻轻“嗯”了一声,把手伸了过去,让他牵着。
俩人并肩,顺着别墅门前小路,沿着山道往下走。
最热恋的两个月,他们却分开了,怎么能让人舍得立刻转身回去。
此刻,她最喜欢的人就站在身边,牵着她的手,就连徐徐吹来的微风,都是暖的。
她望向身边的男人,看得出他今天的心情欠佳,多半是因为谢蓝伊。
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处,聊什么都是好的,何疏月笑道:“谢屿司,你不要太古板了嘛,你妹妹只是恋爱了而已,你今晚的行为,很像个老父亲哦。”
谢屿司哑然,很多话他无法跟何疏月开口解释,毕竟涉及到谢蓝伊的名誉,但不可否认,他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确实有些护短。
他睨了何疏月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但随即,眼底多了几分担忧。男人沉声开了口:“我不是喜欢干涉别人自由的人,也不会把别人的事看重过我们的事,朝朝,你别多想。”
何疏月抿唇,笑看向谢屿司,知道这个男人担心自己吃醋了。
今晚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因此漫天星斗。
远处的海浪声,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一些。
这条路明明是走熟了的,也不知怎么的,何疏月竟然觉得,那低沉的海啸,竟然如此辗转缠绵。
甜糯软绵的声音徐徐传出:“我又没吃醋,更何况那是你妹妹,你担心也是正常的……”
她的声音忽然被打断,远处,似乎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听那声音,很像谢蓝伊……
太平山道和加列山道之间有一片相连的花园,很适合饭后散步,遛狗,或者小情侣约会。
自然,也适合吵架。
谢屿司瞬间面色铁青,前脚刚把谢蓝伊送回家,没想到这个人渣居然追到家门口来了。
握着何疏月的手也渐渐紧了些。
何疏月能明显感受到谢屿司情绪的变化,她能理解谢屿司。
要是她有弟弟妹妹,恋爱了,她也一定会多盘问几句的。
她正想安慰,那边的声音陡然变大了。
“苏砚修,我都说了那一晚我喝多了,纯粹就是个误会,你放弃吧。”
想起那晚在丽景,谢蓝伊就后悔。
她不是贪酒的人,怎么居然跟苏砚修聊着聊着,就……
苏砚修低沉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蓝伊,你别这样,孩子是无辜的。”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你是妈妈,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有权利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
男人咽了咽唾沫,一扫平时慵懒随性的样子,认真道:“但做手术有多伤身体,你有没有考虑过?”
“相较于做手术的风险,我宁可你生下来,生下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用你承担,我会照顾他长大,无论男女,他都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谢蓝伊不是不动容的,苏砚修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对她纠缠不休,什么手段都用了,什么话也都说了。
比这些更缱绻的情话,也说了一箩筐了。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无坚不摧的。她也想过为了孩子妥协。
但她自己心底的那道坎,始终迈不过去。
她有喜欢的人。
那人是她大哥的朋友江离舟,在她鼓起勇气告白之后,被拒绝了。
他甚至没当真,只觉得这是小姑娘开的一个玩笑……
情绪最低落的时候,那会正好来了港岛,陪谢屿司提亲。
她知道苏砚修对她有意思,一直明示暗示的追求自己。
但她一直保持距离,没有越过半分界限。
也不知道是苏砚修的话说得太好听了些,还是被江离舟的婉拒打击到自信心了。
糊里糊涂的,她答应和苏砚修喝酒,又糊里糊涂的,跟他上了床……
苏砚修的那番话其实句句都是为她,也为那没出生的孩子着想,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但是她心里是乱的。
她故意不去看苏砚修的眼眸,紧咬下唇。
苏砚修那双素来风流的桃花眼收起了一贯玩世不恭的态度,严肃又正经:“蓝伊,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你愿意嫁给我,那这个孩子就是我们的长子女,若你不愿意嫁给我,那我这辈子只会有这一个孩子。”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亏待你和他,你信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