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白从谢屿司两口子进包厢开始,就察觉出这姑娘今天不对劲,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总是不断在谢屿司和何疏月面颊上扫过,眼神里也透着古怪。
他没说话,心思都用在麻将之外的地方了。
他总觉得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甚至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但谢屿司和何疏月互相对望了一眼,谢屿司眼底含笑,由着何疏月瞪他。
只是这俩人,谁也没曾发觉身旁的封书瑶有什么不对劲。
果然,谢屿司不再指挥何疏月,小姑娘依然似模似样,十局总能赢六局,两个小时打下来,居然还是赢了不少。
宋瑾闻就是个送财童子,桌子上来了新人也还是照输不误,沈季白和封书瑶则心思都没放在这上面,输得比宋瑾闻还多。
终于不是输得最多的人,宋瑾闻一点账,哈哈直笑:“妹妹,还是跟你玩有意思,你看我才输了这么一点。”
谢屿司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臂,慵懒着声音道:“还有人拿输得少出来炫耀的?”
被谢屿司这么一呛,宋瑾闻顿时觉得没劲了,目光转向封书瑶:“书瑶妹妹,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放炮。”
封书瑶扯了扯嘴角,面色依然冰冷:“查了黄历,今天宜送钱!”她把手机往包里一塞,起身走出包厢了。
宋瑾闻被她这么一呛,有些摸不着头脑,和沈季白对视一眼。
沈季白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瞥回去,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道:“看我干嘛?”
宋瑾闻啧了一声:“今天这是怎么了?输点钱都不乐意了?人家疏月妹妹今天大婚,输点怎么了?看你那小气样!”
沈季白没理他,站起身,也朝包厢外走去。
当初章老爷子有多么希望能凑成封家或者李家跟谢屿司结亲,他们哥几个心里都清楚得很。
但谢屿司一直没那个意思,几次三番借口时间不凑巧,变相拒绝了相亲。
现在李新蕾成了江离舟的女朋友,谢屿司也娶了何疏月,他还以为各自都有了最适合的归属。
却独独看漏了一个人,封书瑶。
可当初两家人安排相亲时,明明她的反对声可比谢屿司还大啊。
沈季白挑着一点笑意,觉得这事实在有趣得很。
隔壁桌,谢今歌大叫一声:“我赢了。”
她捧着筹码,笑眯眯地对另外三人道:“快快快,给钱给钱。”
只要是收账的环节她就高兴,这要是轮到她输了,只怕能赖就赖掉了。
应妙璇几人灰头土脸,但还是给了钱。
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怎么封清尘去抽烟,把自己给抽消失了?这都俩小时了还不回?”
何疏月想起和封清尘一道去抽烟的苏砚修,下意识看向坐在沙发角落里,一直玩手机的谢蓝伊。
沙发右端坐着江离舟和李新蕾,俩人现在蜜里调油,眼里完全看不见第三个人。
真不知道谢蓝伊在这坐了这么久,心里该有多难受。
她同情地看了对方一眼,又看向谢屿司。
谢屿司牵着她的手,凑近道:“别担心,她自己会想明白的。我带你去外面转一转。”
重新回到甲板上,天色已经全暗了。
港岛的夜晚总是亮堂堂的,很难看见星空。
但不知怎么了,今晚繁星点点,就好似知道今夜不一般,特意拨开厚重的夜幕,将璀璨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
城市的霓虹灯光与夜空的繁星相互映照,本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明亮,此刻却奇异而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谢屿司从何疏月的身后搂着她的腰,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忽然道:“朝朝,新婚快乐。”
何疏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想回头,忽然面前不远处从平地而起,闪起一朵巨大的烟花。
那朵烟花升空后突然消失,而后天空中出现一朵巨大的玫瑰,将半个港岛都照亮了。
下一秒,从港岛的四面八方,忽然都腾起了烟花,和烟花一道升起的,还有无人机群。
一群无人机飞到维港正上方,就在“爱月”号前方不远处,列阵待命。
一瞬间,那群无人机变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唇角含笑,笑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牵起她的手,画面又从郁郁葱葱的草坪变成了阿尔卑斯山下的古堡。
他们走进古堡,再次出现时,少女穿上了婚纱,手捧玫瑰,一步一步朝男人走去。
最后,他们相拥在一起。
四面八方的烟花不再是主角,而是渲染气氛的陪衬,但太多,太耀眼了,竟然莫名让何疏月染上了几分泪光。
她回头,搂住了谢屿司,吻住了他的唇,有些傻气地问:“谢屿司,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明知道这是谢屿司为她精心准备的,在她想弥补对方的时候,谢屿司也想弥补上次没看到烟花的遗憾,但是她还是想听他的答案。
他没说话,只用行动回应对方,那个吻由何疏月的主动,忽然掌握权莫名回到谢屿司手中。
在漫天烟花和无人机的灯光秀中,男人的手臂不断收紧,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许久,带着喘息,男人缓缓松开了她的唇:“我爱你。”
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何疏月一瞬不眨地望了他许久,眼中的泪光被烟花的光芒映照得晶莹剔透,恰似璀璨繁星。
他们明明才相识三四个月而已,却像已经相伴很久很久,对彼此的心意竟然这样明了。
被这样的男人宠溺着,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随着一颗泪珠滑落,她再度贴上了他的唇。
*
甲板另一侧,封书瑶背靠在栏杆上,似完全无视了那漫天的烟花。
她的目光死死盯在拥抱在一起的俩人身上。
沈季白端着一杯酒走到她身边,递给了她:“喝一点,一醉解千愁。”
封书瑶挑眉嗤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忧愁?”
沈季白轻轻一笑,把酒杯收回,自己抿了一口:“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封书瑶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小姑娘被封家宠坏了,一向跋扈得很。她要是不想说,谁又能撬开她的嘴呢。
沈季白不再追问,他轻轻一笑,换了个问题:“当时怎么不答应相亲呢?”
封书瑶冷哼一声:“强扭的瓜不甜,没人教过你吗?”
她是嚣张,是跋扈,但不是不明白谢屿司从来都对她无意。
自小就是如此。
她记得很清楚,高中毕业那年,哥哥封清尘有事来不了她的成人礼,拜托谢屿司代劳。
为此,她期盼了很久,甚至还特意化了妆。
谢屿司倒是去了,还给她带了花,也很体贴地替她拿书包,还给她和她的同学一块拍照,在她所有同学面前,给足了她面子,面面俱到。
做得远比她亲哥封清尘还好。
但也只限于此了。
仪式一结束,他便把封书瑶交给了康叔,连饭也没陪她吃。
她知道,在他眼里,自己和谢蓝伊,谢今歌并无不同。
只是他的妹妹,仅此而已。
她其实已经认命了。
但后来,家里居然安排了她和谢屿司的相亲,她看谢屿司并未真正拒绝,心里多少是有些期盼的。
她以为自己长大了,成熟了,或许也进得去他的眼了。
那会无意间,她听见了谢屿司和哥哥封清尘的对话。
“老三,你老实说你对我妹妹有没有意思,又不拒绝又不同意,到底什么意思?”
她看不见他们的脸,她不敢出现,只敢隔着一堵墙,蹲在墙角下偷听。
当她听见哥哥说对方既不拒绝又不同意时,心脏砰砰直跳。
这是不是代表,谢屿司在犹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