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兰的目光在苏锦瑶和楚婉月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那筐荔枝上,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锦瑶,这是什么?”苏锦瑶心头一紧,脸颊微微泛红,支吾道:“是……是朋友送的。”方雅兰也不追问,只淡淡一笑:“锦瑶,你兄长和二姐姐明日便到京都了,许久未见,你定要好好招待他们,莫要失礼。”
苏锦瑶心中无奈,却也只能应下:“女儿明白。”方雅兰又转向楚婉月,吩咐道:“去,把荔枝洗干净,送到小姐房里。”楚婉月领命而去,苏锦瑶心中更加忐忑,只觉得这满院的荔枝香都变成了催命符。
方雅兰的目光落在苏锦瑶身上,带着一丝审视:“锦瑶,你自幼聪慧,母亲最是疼你,可如今你已及笄,有些事也该懂事了。”
苏锦瑶垂下眼帘,低声应道:“女儿知道。”方雅兰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静静地躺在其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你兄长特意为你挑选的,说是祝贺你及笄之礼。”方雅兰将玉镯递给苏锦瑶,“你二姐姐性子直爽,有时说话不免冲撞,你多担待些,莫要和她置气。”
苏锦瑶接过玉镯,触手生温,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
她明白母亲的苦心,也明白顾家的处境,可她心中始终有一道坎,无法轻易跨越。
她强颜欢笑道:“母亲放心,女儿省得。”方雅兰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苏锦瑶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顾家的荣辱,她不能任性,更不能辜负母亲的期望。
夜幕降临,苏锦瑶独自坐在窗前,手中摩挲着那只玉镯,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小姐,是我。”楚婉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锦瑶起身开门,楚婉月端着一碗燕窝粥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夫人特意吩咐厨房熬的,说是给您补身子。”苏锦瑶接过燕窝粥,却丝毫没有胃口。
她看着楚婉月,轻声道:“婉月,你说我该怎么办?”楚婉月一愣,随即担忧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苏锦瑶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玉镯递给楚婉月,“你看看,这镯子漂亮吗?”
方雅兰轻抚着苏锦瑶的手,眼眶微微泛红:“锦瑶,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娘也是没办法啊。你爹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顾家全靠你大哥支撑,如今你大哥又远在边关,咱们顾家……”方雅兰哽咽着,说不下去。
苏锦瑶反握住母亲的手,柔声道:“娘,女儿都明白,您放心,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她如何不明白母亲的苦衷?
顾家如今风雨飘摇,她一个女儿家,能做的也只有牺牲自己,换取家族的安稳。
苏锦瑶的指尖冰凉,方雅兰感受着女儿手心的温度,心中更加酸楚。
她将苏锦瑶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哄着幼童一般:“好孩子,好孩子……”
此时,京兆府衙门内,叶君墨快步走到林君策面前,拱手禀报道:“世子,凤来楼出事了,程家三公子死了。”
林君策正在批阅公文,闻言眉头一蹙:“程家三公子?怎么死的?”
“听说是中毒,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叶君墨语气沉稳,却掩不住眼底的凝重。
程家在京都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程三公子又是在凤来楼这样的公众场所遇害,此事非同小可。
“备马,去凤来楼。”林君策将手中的公文放下,起身走向门外。
他身姿挺拔,步履稳健,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
叶君墨紧随其后,心中暗叹,这京都又要不太平了。
林君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飞驰而去。
马蹄声踏破寂静的夜空,朝着凤来楼的方向疾驰而去,留下身后一片尘土飞扬。
苏锦瑶看着手中的玉镯,镯子晶莹剔透,触手温润,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楚婉月担忧地看着苏锦瑶,轻声道:“小姐……”
“更衣,我们去凤来楼。” 苏锦瑶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凤来楼内,灯火通明,宾客们谈笑风生,杯盏交碰的声音不绝于耳。
然而,这种繁华与喧嚣在程三公子遇害的消息传开后,瞬间变得沉寂。
方雅兰带着苏锦瑶和秦婉凝坐在VIp包厢内,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满是不安。
“娘,那个人真的死了吗?”苏锦瑶声音微微颤抖,方雅兰紧握着女儿的手,试图安抚她:“瑶儿,别紧张,我们没有和程家三公子有任何瓜葛,不会有事的。”
秦婉凝则不耐烦地扭动身体,目光在包厢内扫视,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她忽而眉头一皱,对着门外大声说道:“喂,你们这些下人,怎么还不来伺候?”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娇嗔和不满。
包厢外的走廊上,一名女子冲了进来,她满脸惊恐,气喘吁吁地跪倒在方雅兰面前:“方夫人,方夫人,求求您快带她们离开,这楼里出人命了,官差就要来了!”
方雅兰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
她深知此时离开会更加引人怀疑,但女子的话也让她害怕。
她正准备开口,秦婉凝却抢先一步,冷冷地说道:“你这下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聒噪!”秦婉凝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傲慢。
女子见秦婉凝如此态度,更加急切地哀求道:“二姑娘,求求您了,程三公子确是中毒身亡,您若不走,只怕会牵连到您!”
苏锦瑶见状,心中一紧,她轻声对方雅兰说道:“娘,这位姐姐说的是实情,我们还是先等官差来查明真相吧。”方雅兰看着女儿,嘴唇微微颤抖,最终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做。”
包厢内顿时安静下来,方雅兰和秦婉凝也都沉默不语,紧张的气氛几乎可以触摸。
门外,脚步声渐近,苏锦瑶心头一紧,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玉镯,感到手腕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不一会儿,林君策步入包厢,他身姿挺拔,目光锐利,环视四周,最终落在苏锦瑶脸上。
他沉声问道:“方夫人,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雅兰连忙起身行礼:“世子,程三公子在楼中遇害,此事我们也是刚刚得知。”
林君策微微点头,转身对叶君墨吩咐道:“去查清楚程三公子的死因,务必细致。”叶君墨领命离开,不多时,官差杜正清带着仵作进入包厢。
“世子,程三公子确是中毒身亡,毒源在杏仁糕中。”杜正清沉声道。
苏锦瑶闻言,心中一凛,她想起自己也点了杏仁糕,手中的玉镯几乎滑落。
“锦瑶,你……”方雅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苏锦瑶强作镇定,微微一笑:“娘,我会没事的。”
林君策目光锐利地看向苏锦瑶,仿佛穿透了她的心底。
他微微颔首,沉声道:“苏姑娘,一切有我,你无须担心。”方雅兰一听苏锦瑶也吃了杏仁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把抓住苏锦瑶的手腕,指尖颤抖:“瑶儿,你……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苏锦瑶只觉一股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胃里一阵翻涌,她强忍着不适,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秦婉凝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随即换上关切的神色,提议道:“娘,不如我们先去医馆看看吧,万一……”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君策已走到苏锦瑶面前,语气沉稳却不容置疑:“苏姑娘,得罪了。”他修长的手指搭上苏锦瑶纤细的手腕,指腹温热,与她冰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苏锦瑶身子一颤,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林君策紧紧握住。
周围的喧闹声仿佛瞬间远去,苏锦瑶的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她能感觉到林君策指尖的轻柔按压,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檀香气息。
这味道让她莫名安心,却又让她更加紧张。
片刻之后,林君策松开手,语气平静:“苏姑娘脉象平稳,并无中毒迹象。”他转向一旁的杜正清,吩咐道:“去查验苏姑娘吃过的杏仁糕。”杜正清领命而去,很快便回来禀报:“世子,苏姑娘碗中的杏仁糕并无毒。”
苏锦瑶这才松了口气,方雅兰也脸色稍缓,双手合十,念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秦婉凝”
林君策转向方雅兰,语气温和:“方夫人,此事事关重大,还请诸位在此稍作休息,待案情查明之后再行离开。”他随即吩咐叶君墨:“君墨,安排顾家人到雅座休息。”
苏锦瑶心中忐忑,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正要开口,方雅兰却抢先说道:“多谢世子安排,瑶儿,我们先去休息吧。”苏锦瑶无奈,只得跟着方雅兰和秦婉凝前往雅座。
夜色渐深,凤来楼的喧嚣逐渐平息,只剩下远处传来的更夫的梆子声。
苏锦瑶坐在雅座的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思绪万千。
她总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却又理不出头绪。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身后,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苏姑娘,夜深露重,小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