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侧目,一看,惊骇地发现,那些藤蔓们似乎又壮大了几分。
“随野…”
听到虞望的呼唤,随野转头,便见他拖着那些藤蔓,半弯着腰,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歇好久。
随野走过去,接过他怀里缠成一团的藤蔓。
虞望顿觉轻松不少,走到床边,铺了毯子,拍软枕头。
后背有藤蔓,虞望面朝下趴好后,支起下巴。
他眨眨眼,问站在一旁的随野:
“你可以跟我一起睡吗?”
“不可以。”
“…哦,好吧。”
虞望偏过头,闭上眼睛。
随野把屋子的灯光调暗。
安静了一会儿,虞望又支起脑袋。
他真的很困,但后背刺痛,让他无法入睡。
“随野…”
“我的背好疼啊…”
随野视线落到虞望的后背。
那些藤蔓向上蹿生,已经够到了屋顶,仿佛水波一样荡漾开来,疯狂向外扩张。
随野翻出强效镇定剂,给虞望注射完以后,把脑波检测仪扣到他脑袋上,语气放缓:
“闭上眼,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好…”
没多久,随野听到了虞望平稳绵长的呼吸。
他抓着虞望的胳膊,又抽了两管血。
玻璃管里的血依旧是红色,只不过红色中间,又掺杂了一丝瑰丽的蓝,宛如一尾游鱼,在血海里奔跃。
随野又看向床上的虞望,一无所觉,睡相极好。
跟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随野刚刚给他注射的是具有催化作用的药剂,在加速身体变异的同时,会让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
但实际上,虞望只是感到了热,虽然也有疼痛,但反应远没有预料中大。
随野拿着那两管血液样本走到实验台前,将样本放进机器里,按下启动按钮。
趁着血液分析结果出来前的这段时间,随野再度翻开桌面上那本古朴的牛皮笔记,一步步复盘,想弄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哗啦啦。”
角落传来一阵怪响,像是物体倒地的声音。
随野闻声望去,置放药剂的架子被弄倒了,五颜六色的药剂瓶乱七八糟滚了一地。
但由于装药剂的瓶子是特殊玻璃,这一下并没摔碎。
可随野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黑眸死死盯着那根盘桓在架子上的藤蔓。
它圈住一瓶浅粉色的试剂,正一下一下往墙面上砸——
不好!
意识到那家伙打算干什么的随野当机立断转身,疾步冲向门口。
然而门窗早已被封死。
刺啦!
碎裂的声响。
药剂瓶在剧烈撞击下,瓶口破裂,玻璃渣四溅,像夜里倾倒出来的秘银。
刹那间,一股奇异的味道在空气里渐渐弥漫开来。
像是成熟到脱落枝头的果实,掉进落叶堆里,在潮湿的环境里,散发着异样的香甜。
被香气所包裹的随野迅速捂住口鼻,拧眉望向床边。
旋即只见虞望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面朝着他。
察觉随野的视线,他缓慢抬起脸。
颊边还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可那双尾端微微上挑,平视看人时带着骄纵,一低头示弱,就显得无辜的眼睛里,却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
外面的阳光被阻隔殆尽,屋内昏暗一片,琥珀石一样的瞳,幽幽地发着光。
两人四目相对。
随野后知后觉。
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不得了的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