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野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踩着双板的ZoE,从他刚刚滑过的地方冲了过来,跟他同款不同色的滑雪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随野!”
ZoE紧跟着又喊了一声,语气慌乱至极。
“接住我啊!!!”
把几千几亿送人的家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家伙,却在弯弯曲曲的雪道面前,风度尽失,丑态百出。
不太会控速跟急刹的ZoE岔着腿,滑得歪七八扭,胳膊跟脚各忙各的,如临大敌,又快又急,糟糕至极。
眼见ZoE朝自己这边冲过来,随野自动忽略他的下一句话,脊背挺直,背着手,疾步往旁边一撤。
片刻,ZoE从滑道里乱七八糟地冲到了缓坡上,与随野擦着边掠过去,前后左右都刹不住车。
歪歪扭扭滑了一段,最后一个大劈叉,直直撞向了防护网上。
肉眼可见摔得挺狠,不仅脸着地了,其中一块滑雪板都从脚上飞出去,倒在旁边的雪堆上。
看完随野的“炫技”,又看到ZoE摔得如此凄惨,两厢对比下,围观人群爆发出“哈哈哈”一连串的哄笑。
而本应该接住他的随野,却在旁边目睹了他狼狈落地的全过程。
见ZoE倒地不起,似乎因为颜面无存而装死,随野等了会,象征性滑过去,停在他面前询问了句:
“没事吧?”
哪知下一瞬,还趴在雪面上的ZoE猛地撑起上半身,一条胳膊迅捷而出,作势要偷袭随野。
但随野反应比ZoE想象中更快,“偷袭者”扑人扑了个空,只抓住了自己刚刚飞出去的板子。
随野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望着ZoE,似乎想看他要搞什么鬼。
“咳咳…”
见随野没有伸手拉他的意思,ZoE掩饰性干咳两声,只能顺势揽着他自己的板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借此支起一条腿。
ZoE维持着单膝半跪的姿势,扬起来脸,把护目镜推上去。
正对着太阳的原因,他反射性眯起眼,然后往上望去的时候,看到了随野护目镜上的自己。
随野的护目镜镜片是雪夜结了冰的窗户,而他就是偷偷翻墙头,敲窗会情人儿的家伙——
银色短发湿答答贴着脸颊,脸颊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急速运动兴奋的,熏着两朵红。
嘴角扬的很高,很高,仿佛被漫天风雪凝固在上面了,太阳的光照都照不化。
继滑稽的落地姿势,ZoE的单膝跪地,再度引得旁边人的呼声。
随野眉心一跳,顿感不妙。
护目镜挡着,ZoE看不到随野的眼睛,但他那双紫色眼睛,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明亮。
头顶是瓦蓝天空,背后是绵延千里的苍茫,半山风雪,斑斓世界,ZoE的眼里却似乎只能容得下面前这一个人。
“随野。”
煽情的鲜艳红晕,从脸颊渐渐往下蔓延,脖颈,耳尖。
ZoE没再用轻佻的,泛滥可陈的亲昵称呼喊随野,而是认认真真叫了他的名字。
“滑雪的感觉真的很棒。”
“如果我早一点体会就好了。”
ZoE目光灼灼地凝望着随野。
“你愿不愿——”
“停。”
ZoE的话还没说完,随野像是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似的,将滑雪杖杵在二人当中,低声打断他。
“你只适合初级道。”
刷啦。
金属划过雪面的声音微不可闻。
二人之间,却出现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不要越界,自讨苦吃。”
随野语气淡淡,屈腿转身,朝着下一段雪道滑去。
他的速度很快,扬起的雪屑糊了ZoE一脸,叫ZoE原本还带着笑的脸,渐渐僵住。
ZoE撑着摔得发麻的身体站起来,雪扑簌簌落下去,他侧过脸,愣怔瞧向那道穿梭在雪白与黛青之间的人影。
随野冲出平台,整个人腾空而起,黑色的滑雪服与滑雪板似乎合二为一,踏着风,化成了灵活的鹰,振翅高飞。
他熟练且轻巧地越过前方障碍,朝着更远,更陡的地方冲去——
ZoE出神地抬起胳膊,透过指缝,瞧着那道轻盈的身影。
不给任何人抓住他的机会,同从指缝间掠过的风雪,一道消失在视野之中。
没有回头看一眼。
*
一过中午,滑雪场的人越来越多。
随野卸下护膝,换回常服,跟ZoE告别,并且礼貌拒绝了下午的邀约安排。
他没有把整个周末都浪费在ZoE身上的打算。
在ZoE不情不愿,失魂落魄,恋恋不舍的目光里,随野开车驶离雾茫茫的雪山,回到遍地落叶的秋色海锦。
在非工作日的情况下,随野去了公司。
不过没上楼,而是走进那间咖啡店,点了份豪华至尊版的蜂蜜杏仁蛋糕,坐在经常坐的那个靠窗位置上。
土豆一见随野,黏黏糊糊地凑了上去,把脑袋凑到他手边,一点都没有面对别人时的矜持模样。
随野把抱到腿上,掂了掂它的肚子,若有所思。
这小东西是不是胖的有点多了?
今天少喂点吧。
而躺在随野腿上“喵喵”叫,等着投喂的土豆,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陪猫玩了几个小时,随野瞥了眼外面渐黑的天,到柜台结了账,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店主控制一下土豆的饮食。
bANA文娱这边高楼林立,大广告牌滚动着最新的轻奢珠宝代言,清冷美人佩戴着与他瞳色一样的冰蓝戒指,做工精细,贵气逼人。
随野盯着那广告牌看了两秒,决定今晚去西区花园的那套房子过夜。
他在那边可放了不少东西。
等红绿灯的时候,随野不经意往后一扫,透过后视镜,发现有辆车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看到那辆车熟悉的车牌号时,随野嘴角轻勾。
这是连藏都不打算藏了吗?
过了红绿灯后,随野一踩油门,直接提速,绕了个路。
那辆车依旧跟在后面。
确认跟着自己人的身份后,随野开到西区花园,没急着回去,先去对面的超市买了点东西。
买完,随野上楼,开门。
屋内没开灯,阳台的窗帘拉得严实,黑漆漆一片。
几乎在踏进这个房子的那一瞬间起,随野便感知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但他装作不知道,一面把买来的酒往鞋柜上放,一面转身关门。
就在他的手摸到门把,把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一双手自暗处伸来,将随野困在他与门板之间。
随野想着敷衍地挣扎一下,手肘往后撞去,哪知没控制好力道,也高估了对方。
这一下结结实实捅过去,撞得身后人闷哼一声。
随野连忙卸下胳膊上的力道,故作慌乱,“谁?”
下一瞬,他两只手都被扣住,反剪,像是怕他再还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腕。
随野一边感慨着这漏洞百出的锁敌手法,他稍微一使劲儿就能把人放倒,一边继续冷着声音“色厉内荏”:
“松开,不然我就bj了。”
随野不虞地蹙起眉,向后退了一步,肩膀撞上那人,将他撞偏些许。
“松开。”
抓着随野的手像是关押囚犯的手铐,严丝合缝,害怕囚犯逃离。
“…为什么不来找我?”
一句带着审问意味的话从背后幽幽飘过来。
随野往旁边避了避,适时表现出惊讶。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