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倾城满脸尴尬,抬手指向洗手间,“我内急。”
陆君尧看她一眼,眸色复杂深沉。
顾倾城从他脸上看出他心情不佳,站定转身看向他,“你怎么了?”
陆君尧换鞋进屋,未答反问:“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
“呃,我觉得也不是很急……”顾倾城紧紧盯着他,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关心地问,“你回去跟长辈吵架了?”
陆浩明离开之后,还是胆怂,又主动给陆君尧打了电话。
说自己先走,又说倾城姐猜到他回老宅了。
陆浩明虽然不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跟了陆君尧几年,还是有敏锐度的,很聪明地通风报信。
所以陆君尧这会儿也清楚倾城什么都知道。
一想到她跟母亲签的三年之约,承诺到时候如果没怀孕生子,就会主动离开他——他心里便蹭蹭冒火。
而顾倾城,见他一直沉沉地盯着自己,脸色复杂难辨,嘴巴一声不吭,不禁皱眉:“我跟你说话呢,你玩儿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陆君尧抿唇,脸色总算有了变化。
本想发火的,但最终还是忍下了,他只冷冷丢了句:“不想跟你说话。”
继而错身走开。
顾倾城一脸惊讶,目光随着他转动,不敢置信。
“你什么意思?我惹你了?”一回来就甩冷脸,还不想跟她说话!
陆君尧没回应。
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怕火一上来口不择言,说话伤了她,索性沉默。
可顾倾城是急性子,她更接受有问题说出来甚至吵出来,所以见不得沉默应对。
看着陆君尧走到餐厅,坐下准备吃饭的样子,她转身跟上去,一把夺过筷子。
男人抬眸看她,“做什么?”
“你先把话说清楚,不然不许吃饭!”
陆君尧冷笑,“你这就不讲理了,我上班忙一天,回来连饭都不给吃。”
“我当然心疼你上班辛苦,但你回来这态度不对。”
“你想要什么态度?”
见他终于肯沟通交流,顾倾城也暗暗提醒自己冷静点,好好说话,于是走到他身边拖开椅子坐下,直直盯着他。
“你回老宅是不是干仗去了?我白天都跟你说了,你母亲没有为难我,你看我也没跑啊,我们结婚了,有法律保护,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拆散的,而且我从没想过离开你,所以别人也拆不散。”
“你没想过离开我,那你主动提什么三年期限,给我们的婚姻设个倒计时?”陆君尧眼眸微挑,不悦气息弥漫开来。
顾倾城脸一怔,“你是为这个生气?”
“……”陆君尧冷冷瞪她,懒得搭理。
找到他生气的原因,这事就好办了。
“三年期限只是权宜之计,如果我在三年内怀孕生宝宝了,那协议自动作废,对我们没有影响啊。”
陆君尧面色冷峻,“如果没怀呢?”
“如果没怀,也许经过三年的相处,日久生情,老太太被我彻底征服,接纳我了呢?”
陆君尧气笑了,“你什么时候学得厚脸皮?”
“跟顾如意学的,只要能收服人心,不择手段。”顾倾城不是信口开河,她真从顾如意身上学到东西了。
看顾如意为了拉拢陈云墨,演戏多逼真,估计演得太投入自己都信了。
“从敌人身上学习优点,我是不是还得夸你聪明大度?”陆先生继续冷嘲热讽。
顾倾城一本正经,“你要硬夸我也受着。”
“……”陆君尧无语了,缓了缓言归正传,“那要是三年后我妈不但没有被你征服,反而越看越不顺眼怎么办?”
“到时候那就看你对我的爱有多深呗。”
顾倾城游刃有余地回答着丈夫的刁难,还给他头头是道地分析,“你要是爱我入骨,难舍难分,那你就跟他们决裂,跟我走。你要是觉得没那么爱我了,重找一个也行,那就我拍拍屁股,自己走。”
陆君尧攥着拳头,隐忍不发,声音却明显透出几分危险:“意思是,我对你可有可无,我要你你就继续过,我不要你你也能潇洒地走——顾倾城,你对我的感情就这么儿戏?”
“这不是儿戏,恰恰相反,这是认真负责。”顾倾城落下脸上的戏谑之色,主动握着他攥紧的拳,郑重地道,“陆君尧,一辈子很长,我不需要你许诺我白头到老,我只希望我们在还相爱时,珍惜每一天,开心每一天,活在当下。”
陆君尧盯着她,心里更气。
她居然不相信自己的忠诚与长情!
顾倾城看他要说话,抢先压住:“那个三年协议,看似荒唐,但不管对我们还是对二老都有利。事缓则圆,人缓则安,走一步算一步。”
陆君尧盯着她,明明心里还是不高兴,却挑不出她的刺来。
他突然明白老母亲今天为什么既不接他电话,回去了也不给他好脸色——想必老太太跟自己一样,都是既不爽又拿她没办法。
在儿媳那里吃了闷亏,可不得发泄在儿子身上。
陆君尧暗暗提了口气,又自己消化掉,无言以对。
顾倾城也看出他被安抚好了,脸色缓和露出笑来,“我去给你把饭菜热一热。”
话落起身,端着专门给他留的饭菜走进厨房。
等热好饭菜重新端出来,顾倾城正准备转身再给他倒杯水,却被他突然一把抓住手腕,猝不及防地拉入怀中。
顾倾城吓了一跳,等坐到他腿上才皱眉骂道:“你干嘛?吓死人了。”
陆君尧暗暗咬牙,又提气、压下去,而后脸色才平复了些,抬眸看着她霸道地说:“三年之约只是忽悠老太太,我不许你心里这么想,在我这里没有离异,只有丧偶——你明白吗?”
言外之意,他这辈子都不会同意离婚。
顾倾城起初一愣,等听到他强势表白,脸色温和下来,主动揽住他的脖颈:“好,你不离我就不弃,到时候做你们陆家的恶人也无所谓。”
其实这话,也是顾倾城忽悠陆君尧的。
经历过三年被拐遭遇,她早已看透人生百态。
从死里逃生回来的那一刻,她余生的每一天都是多赚的,活在当下就行,不必计较其它。
当下,她无疑深爱着怀里的男人。
但未来,谁也无法预知。
只是陆君尧不接受这种看淡人生随遇而安的态度,非要证明他能掌控未来,能矢志不渝——那她也没有必要去计较,更不必非得说服。
以柔克刚,化繁为简,顺势拿捏一切。
她说完那话,一直柔柔笑着,紧盯眼前的俊脸。
然而,陆君尧早已把她看透,气横横地抬手捏了捏她娇嫩的脸颊,冷哼道:“你现在用忽悠我妈的手段,又在忽悠我吧?”
顾倾城没有否认,只是俏皮地挑眉一笑:“陆医生,人生难得糊涂,偶尔糊涂下,能活得更幸福,更满足。”
话落,她脸颊凑上去,微微一歪,主动送上香吻。
陆君尧本就对她毫无免疫力,见她这般主动,当即丢盔弃甲,一把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
想着刚刚受过的惊吓,他像个急于得到安抚的孩童,越吻越深,后来激动的索性站起身,抱着怀里的佳人安放在餐桌上,大有现在就要“惩罚”她的意思。
顾倾城气喘吁吁,连忙捧住他的脸,“等等,饭菜都热好了,你先吃饭吧。”
她眼神湿漉漉,灵动勾人,陆君尧瞧着只觉得气血上涌,一把扣住她又吻下来,“我想先吃你……”
“别闹,你不是每次都得洗干净嘛……多麻烦……”顾倾城被迫仰着脑袋,脖颈间全是他湿濡的吻,说话都断断续续。
陆君尧动作一顿,显然这会儿才恢复些许理智。
顾倾城低下头来,看着他轻哄:“今天周五,晚上有的是时间,你先吃饭。”
这句话充满暗示,陆君尧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痴狂。
“行,今晚看我怎么惩罚你,把我们全家都忽悠得团团转!”他又吻上来,却是咬了一口。
“嘶——你属狗啊!”顾倾城疼得皱眉,一把拍过去,却把他疼得眉心一皱,下意识捂住胸口。
顾倾城神色一怔,露出惊讶,“你怎么了?”
“没什么。”陆君尧掩饰,自己都忘了刚才在老宅挨了老头一记闷棍,胸口肋骨触碰就疼。
他放开女人,还没离开却又被拉住。
“给我看看你身上怎么了。”顾倾城把他拽住,伸手就去解他衣扣。
她就那么随手一拍,能疼到哪里去?可这人下意识的反应像是打到痛点,肯定是身上有伤。
陆君尧按住她的手,连声说“没事”,可顾倾城坐着与他齐高,动作又固执,硬是把他衬衣解开了。
他皱眉吐槽:“你现在越来越像女流氓,扒衣服都成老手了。”
顾倾城懒得理会他的调侃,扒开衬衣定睛一看,他胸口明显一块淤青。
“这怎么弄的?”她皱眉心疼。
“走路不小心撞的。”
“骗傻子呢!”顾倾城直接拆穿。
他做事向来沉稳谨慎,怎么可能走路撞胸口。
“你是回老宅以下犯上,被老爷子揍了吧?”顾倾城盯着他,大胆猜测。
陆君尧面子挂不住,一把将妻子抱下来丢地上,两臂一抬把衣服整理好。
“是谁刚才说人生难得糊涂的?看破不说破也是一种修养。”他嘀咕了句,坐下开始吃饭。
顾倾城又在他身边落座,一手撑在鬓边,好整以暇地看他用餐。
“修养是给外人看的,你是我老公,没必要。”
“……”
“不过老公,谢谢你……”女人笑靥如花,突然道谢。
陆君尧冷脸,“谢什么,谢我没跟你吵架?”
“不止,更谢你毫无缘由义无反顾地维护我。”
陆君尧回头看她。
她越发诚挚,“真的,有血缘关系的亲情都做不到这一点,而你能为我做到,我非常感激。”
东方人总是含蓄保守,吝于表达。
而顾倾城不是,她觉得无论哪种感情,都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恨要说,不满要说,感恩要说,爱更要说。
简简单单几句话,可以让两人距离越发靠拢,可以让两颗心更加交融,何乐而不为呢?
这是最低成本的投入,也是最高价值的回报。
果然,陆君尧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安抚,心里那点不快烟消云散。
嘴角勾了勾,他想笑,又觉得不好意思,马上压下。
顾倾城见他不生气了,脱口而出:“所以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三年后就算我真不能生,我也允许你去外面生一个,抱回来我当亲生的养,好不——”
她本是玩笑话,故意逗陆君尧的。
可话没说完,陆君尧脸色骤变,转身就朝她伸手,她吓得一声尖叫,起身就逃,可还是没能躲过。
男人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掐着她的后颈把他按到怀里,俊脸压低,语调很沉:“你再说一遍。”
“不了……我开玩笑的,开玩笑你都听不出啊?”女人眼眸亮晶晶,在他怀里笑闹,仿佛从前那个无忧无虑光芒万丈的顾倾城又回来了。
爱人如养花,果然不假。
有陆君尧满到溢出的爱做滋养,枯萎了三年快要凋零的花儿,再次绽放生命,热烈盛开。
两人正闹得起劲儿时,陆君尧手机突然响起。
他腾出一手拿来手机,定睛看向屏幕,脸色瞬间沉肃下来。
顾倾城看着他的反应,笑容微僵,轻声问:“谁打的?”
继而扭头看到他手机屏幕,顿时疑惑,“这么晚她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是的,电话是林晴语打来的。
陆君尧眸光透出严肃,解释道:“我刚给她打过,没打通,她应该是现在才看到,回过来了。”
“你主动给她打电话?”顾倾城吃了一惊,正要怀疑他什么,突然脑子一灵光,“难不成是她跟老太太透露的?”
除了这事,他不大可能主动联系林晴语。
哪怕是为工作,也可以找其它同事。
陆君尧接通来电,手机移向耳边,同时看向妻子吐了句:“你有时聪明得叫人害怕……”
电话那端,林晴语听到手机里的说话声,第一瞬还以为陆君尧在夸她,过了秒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跟顾倾城说话。
科室里众所周知,陆君尧对人对事要求极高,而且惜字如金。
别说想得他一句夸奖了,哪怕得他多说两个字,都极为难得。
可他对顾倾城,却不吝啬夸赞。
“陆师兄,你找我有事?”林晴语黯然伤神后,轻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