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凝着自己,玄色锦袍更显欣挺出众,站在那里,让孟婉不禁晃了下神,脑中依稀将他与某个人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你醒了?”
他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音传来,将孟婉方才心里乍一划过的思绪冲散,连忙开口。
“多谢季大人的救命之恩。”
听到她的话,季冷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明明提醒自己,硬下心肠来,不来看她。
可是到底还是没忍住,知道她醒了,便放下一切赶了过来。
如今见着她好好的了,昨晚囚结于心的惧意这才缓缓散去。
他望着她,眼中千山万水,最后寂于平静,声音无波无澜。
“昨夜你可知你差点没命?”
听他提及昨夜之事,孟婉垂了垂眼眸,“当时只想着救人,没顾及那么多。”
“在宫中多管闲事,是会活不久的。”
季冷的话,让孟婉眸色黯了黯,“是,季大人教训的是,只是让奴婢眼睁睁看着,却袖手旁观,奴婢也做不到。”
“呵,你倒是好心,但你怕是忘记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季冷眉目疏冷,孟婉连忙解释,“当时情势危急,奴婢根本来不及禀报您,况且我是路过之时,见着那人被扔下湖的,奴婢想,该不是为了对付奴婢才这般做的。”
“怎么会这么巧,便是你路过之时,那人被丢进了湖里,你可知那死掉的女人是谁?”
孟婉摇摇头,季冷看向她,“内仆局的孙采女,仵作行人验尸,她已有两月身孕,谋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季冷的话,让孟婉愣住,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下,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在宫中,有了身孕的低等妃嫔,子嗣留不住,这些年,她在宫中也听闻不少。
但如此正大光明杀人的,她还是第一次见着。
想到这里,她暗暗懊恼,怎么从天牢出来后,自己这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
就算现在证明杀死孙采女的人不是她,那又怎么样,她亲眼见着了,把人捞了上来,还指认有两个小太监做的。
此事一传出去,无论是谁干的这事儿,她都会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那人定然会想要她的命,封住她的嘴。
况且能在宫中杀死有皇嗣的妃嫔,这人必定在后宫之中位高权重。
心口一阵阵传来凉意,就像有把刀此刻架在脖子上,让她手脚寸寸凉下去。
看着孟婉不吱声,季冷知道她已经想明白此事的关联,眸光闪烁了下。
“如今你有何打算?”
听到他的话,孟婉咬了咬唇,随后抬头看向他。
“季总管,奴婢能在慎刑司暂住几日吗?”
她的话,让季冷眉心微微蹙了蹙,“你可知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想来就想,想走就走的?”
“奴婢知道,但奴婢这不是病了吗?求季大人给奴婢一个牢房,让奴婢能在里面养病就好,相信季大人随便编个由头,也能让奴婢留在慎刑司几日的,奴婢恳请大人收留。”
孟婉此时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她留在慎刑司,可是比掖庭安全多了。不然,以她现在这样的身子,只怕活不到封印结束。
一旦封印结束,她便会调去绣作,届时摆脱了徐嬷嬷,也就不用担心两面受敌了。
听到孟婉的话,季冷冷呵出声,“你这是利用本总管保住你的命?既是知道怕了,昨日为何还要多管闲事?”
“奴婢当真不知道事情会这般严重,既已发生了,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而且季总管不是方才说了,怎么就这么巧,被奴婢撞见了。
那万一是幕后的人,故意见着奴婢出来,特意将孙采女的尸首扔进湖里的呢?
季总管既是答应与奴婢合作,找到那幕后的人,那如今帮奴婢留下这条命,就当让奴婢多活两日,替总管继续当饵,如何?”
孟婉说起这话来时,声音还带着丝丝沙哑,小脸看上去一片苍白,但一双眸子却是透亮。
季冷看着她,忍住将她抱住的冲动,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季总管这是答应了?”
孟婉追问,季冷的声音无波无澜传来,“慎刑司的牢房不关无罪之人,你就住在本总管的房间,没事勿要乱跑。”
听到他这话,孟婉唇角弯了弯,“那奴婢谢过季总管,等奴婢好了,定然做五碗面酬谢。”
此时季冷已经一只脚迈过门槛,听到这五碗面,脚步一跄,差点失了风度。
见着他这样,孟婉忍不住抿住唇,直到门被关上,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淡去。
……
晚上,门被推开,孟婉躺在床上,听到声音,连忙起身,只见季冷走了进来,神情之中似有几分疲惫。
见到他这样,她不禁开口,“季大人,您怎么来了?”
“这是本总管的房间。”
冷冷一句话,让孟婉语塞,而季冷这时已经坐下,从桌上倒了杯水饮了口。
“找到报信的小太监了。”
他开口,孟婉立马脱口而出,“他交待了吗?”
“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自缢在房中。”
“自缢?”
孟婉眸子暗了暗,“只怕是被人灭口吧。”
季冷淡睨了她一眼,“你倒是什么都明白,你猜下一个被灭口的,会是谁?”
他这句话,让孟婉心一悸,拢在被子上的手顷刻间收紧。
“怎么?怕了?”
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季冷眼底浮上淡淡的笑意,孟婉却抬起头看向他。
“奴婢如今身在慎刑司,自是不会担心,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奴婢觉得季大人是不会让奴婢死的。”
她语气笃定,大有一种讹上他的感觉,季冷捏着杯盏的手慢慢放下。
“那若本总管就是那个想杀你的人呢?”
这句话,让孟婉睫毛微动,顿瞬,摇摇头,“大人绝不是那个想杀我的人,若是大人想动手,又岂会救我?
奴婢如今身无长物,又是掖庭罪奴,难不成奴婢会觉得大人图奴婢做的一碗面吗?”
季冷面色赫然。
又提面。
他那日不过就吃了两碗,倒是被她给记上了。
想到这里,他冷眸微眯,“这可是你说的,本总管此番保下你的命,一碗面可抵不了。”
他说完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将晚膳送过来。”
慎刑卫得令离开,不多会,便见着那位白日照料她的嬷嬷将晚膳送了进来,一一摆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