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去往的第二家殡仪馆很破旧,小小的屹立在那里十分不起眼,连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只有两个,里面的管理也很松散,清风很容易就进去了。
在这里面,清风终于找到了袁诗雅,还来不及高兴,眼前的景象就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冰冷刺骨的冷藏室中,唯独只有一个存放遗体的冰柜装有遗体,正是袁诗雅无疑。
清风透过厚厚的玻璃柜门,可以清晰地看到袁诗雅静静地躺在里面,零下二十度的冰柜冻住她,她的肌肤已经呈现灰白色,所以某些地方的淤青显得格外刺眼。她稚嫩的脸庞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晶,连长长翘翘的眼睫毛都垂着细小的冰珠。
她小小一只躺在冰柜里,不仅仅只是身体,还有灵魂。
袁诗雅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变成怨灵,她的灵魂纯净剔透,丝毫没有半分怨念的踪迹,她没有徘徊在这世间不愿离去,而是蜷缩着灵魂陷入沉睡。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可以说是很糟糕了。这意味着袁诗雅是在一种极度自我厌弃的情绪里走向死亡的,换句话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内心深处认定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甚至连诞生到这个世界都是一种错误。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得住她的东西了,所以在死后她的灵魂陷入了沉睡,如果放任她一直沉睡下去的话,她会在这场沉睡中逐渐消散,彻底泯灭。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可怕了,失去所有希望的她,选择用这种方式,消失在这个世间,再无来生。
可是她才十四岁,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她的身上本该有无限的可能。
清风失落的垂下眼眸,他非常同情袁诗雅的遭遇,也为他的现状感到难过,但是……他救不了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消散,连拉一把都做不到吗……
其实清风还有个妹妹,那孩子生下来就有缺陷,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待在医院里,她很依赖他,只要他抱着她,就算是平日里她害怕的打针也能勇敢面对。
她治疗了很久,最终还是离开了,清风送她最后一程时,她和袁诗雅一样,小小的一个孩子被装在大冰柜里,至此他再无人与他相依为命,他在世间再无亲人。
清风看着冰柜里的袁诗雅,相似的画面让他陷入了曾经失去至亲的回忆中,直到刺骨的寒意将他唤醒,他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再待下去他的灵力要耗尽了。
抹了一把脸,清风忽略掉那濡湿的触感。没准小祁大师有办法呢,小祁大师总会一些神奇的阵法,说不定也有唤醒灵魂的阵法。
这样想着,清风打起精神来。
他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袁诗雅的照片,又拍了拍四周的环境,溜出去时还拍了这家殡仪馆的名字。
祁葵三人已经赶过来了,他们在附近订了一家饭店,这个时间点恰好是吃午饭的时间。将饭店的定位发到群里,清风看到之后就赶去跟他们汇合。
贺逸辰看到清风还在找他们坐在哪一桌,贺逸辰冲他招手:“清风,我们在这里。”
听到贺逸辰的声音后,清风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应了一声后走过去落坐。
祁葵发现清风的嘴唇有些发白,看样子是有些冻到了,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递给他。
清风道了声谢,接过温水一饮而尽,感觉身上暖和了些,才缓缓开口:“找到袁诗雅了,但情况不太乐观。”清风将袁诗雅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他们。
贺逸辰皱紧眉头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明明在大半年之前,还是个明媚的少女,怎么会对这个世界失望成这个样子?自我泯灭,多可怕的选择,这孩子怎么就能这么决绝。
都管徐老登这个畜牲,贺逸辰捏紧拳头,恨不得徐老登现在就在他面前,包打不死他的。
祁葵见他这个样子,大概能猜到他在心里骂谁:“应该不只是一件事,希望是一点一点的被泯灭的。”
如果说希望就像一盏盏明亮的灯,那么袁诗雅的灯是被一盏盏熄灭的,从一开始她的父母闹离婚砸伤了她的额头,她的家庭正式宣告破裂。
而且父亲给的离婚原因,是因为她是一个无法传宗接代的女儿,连她从小依赖的母亲也在酒后抱怨,为什么她不是儿子。
父亲把他们赶出家门,她看到了一向对她冷漠的父亲对小三生的男孩眼神热切,满是宠溺。
她跟着母亲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来不及跟他的朋友们告别,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学校,在这里她没有朋友,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学习进度的不一样也让她感到吃力,一次次的成绩下滑换来的是母亲的虐打责骂。
母亲总是很忙很累,责备都是因为她是个拖油瓶,拖垮了她。如果没有她的话,她不至于过得这么辛苦,成绩下降之后,母亲骂的更加难听,否定了她的出生,否定了她这个人。
她所有的委屈和压抑甚至只能和贺逸辰这个偶像诉说,她的世界空无一人,但好在她还能蜷缩着身体孤单的活着。
直到母亲在班级的群里发了不堪的视频,她无法想象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会怎么看她,在这个还没适应的新环境,她突然连活着都觉得艰难。
在情绪最低落脆弱的时候,一只戴着温情面具的恶魔接近了她。她以为她的数学老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她的人,他带着长辈慈爱的微笑说要帮她补课,把她的学习成绩提起来,她不知道她从此踏入深渊。
这可怕的经历让她产生了自毁倾向,趁着寝室空无一人,她摔碎了镜子,捡起镜子的碎片割向自己的手腕,鲜血从手腕流出来染红了她的校服外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意识也逐渐模糊,但还没等到她昏迷就被过来查寝的宿管老师发现,很快她就被送往了医院。
母亲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带着哭腔对她又打又骂。这次她没有心疼母亲的眼泪,冷漠的看着她,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