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你说沈明玉最近都去了张府几趟?”沈清欢倚着窗边,手指在窗框上轻轻敲击。
“回掌柜的,至少四五趟。每次都挑傍晚时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李福低声说道,“最近一次去还带了两匹云锦,价值千金。”
“千金?”沈清欢转过身,“她哪来这么多钱?”
“属下查到,她每隔三天就会去城南一处宅子,在那里待上半个时辰。
出来时总是带着一个包袱。”
沈清欢走到桌前,拈起一颗棋子把玩:“那宅子是谁的?”
“是一个叫钱掌柜的人。”李福顿了顿,补充道,“钱掌柜原是福满楼的大掌柜,三年前突然辞职,买下那处宅子。”
“福满楼...”沈清欢把棋子放在棋盘上,“当年那笔银子,”
周三凑上前:“掌柜的,要不要我去会会这个钱掌柜?”
“不急。”沈清欢摆摆手,“先让人盯着沈明玉。
她每次去钱掌柜家,都说些什么?”
“这个...”李福为难地宅子守得严,属下的人进不去。
“
”进不去?“沈清欢冷笑,”一个退休掌柜的宅子,居然有这么严密的防备?
“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小伙计跑进来:”掌柜的,林公子又来了。
“
”又来?“沈清欢挑眉,”这才走多久?“
”他说带来了一批上等茶叶,要亲自给掌柜的品鉴。
“
沈清欢摸着下巴:”让他进来吧。“
没多久,林修施施然地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檀木盒子。
他今天换了身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玉带,袖口绣着细密的云纹。
”沈掌柜,“他把盒子放在桌上,”这是武夷山新采的大红袍,刚到京城。
我想着你这醉仙楼里,少不得要招待达官显贵,就给你送来一些。
“
沈清欢打开盒子,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茶叶卷曲成条,乌黑油亮。
”林公子这份礼也太重了。“她抬头看着他,”我可受不起。
“
林修摇着扇子:”沈掌柜别客气。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生分?
“
”那倒也是。“沈清欢笑笑,”昨晚的事,林公子不生气了?
“
”气什么?“林修在椅子上坐下,”倒是沈小姐,昨晚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她不是一向最讨厌管闲事吗?“
沈清欢给他倒了杯茶:”谁知道呢。或许是突然想当回大英雄?
“
林修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听说沈小姐最近常往张府跑?
“
”看来林公子的消息很灵通啊。“
”还行吧。“林修抿了口茶,”不过,沈小姐最近的花销,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
沈清欢靠在椅背上:”林公子也觉得奇怪?“
”奇怪倒不至于。“林修放下茶杯,”只是想起一件事。
三年前,福满楼的钱掌柜辞职的时候,曾经拿走了一本账本。
“
沈清欢眼睛微眯:”什么账本?“
”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林修掏出扇子,”不过听说,那本账里记着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的去向。
“
”林公子对这些倒是知道得不少。“
”都是道听途说罢了。“林修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茶叶你留着,要是不够,随时跟我说。“
沈清欢也站起来:”林公子慢走。“
等林修走后,周三凑上来:”掌柜的,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
沈清欢走到窗边:”他是在告诉我,钱掌柜手里有当年的账本。
“
”那我们要不要...“
”不着急。“沈清欢转身,”先把赵伯找到。
“
”赵伯?“周三一愣,”是当年沈府的老管家赵伯?
“
”是啊。“沈清欢笑了笑,”我记得他住在城郊,派人去找找。
“
”城郊那么大...“
”他一定在那里。“沈清欢摩挲着手里的棋子,”当年那批银子运走的时候,赵伯可是亲眼所见。
“
”您是说...“
沈清欢把棋子放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赵伯知道的,可比账本记载的多得多。
“
“去查。”沈清欢沉声说,“查城郊每一个角落。”
李福匆匆去了。周三在旁边踱步:“掌柜的,林修这一来一去的,说不定就是冲着赵伯来的。”
“他要是早知道赵伯在哪,就不会故意提醒我了。”
沈清欢笑了笑,“他也在找。”
正说着,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推门进来。这是醉仙楼的管事赵贵,五十来岁,头发花白,在醉仙楼干了十几年。
“掌柜的,”赵贵搓着手,“刚才来了个人,说要见您。”
“什么人?”
“说是姓王,以前在福满楼当过账房。”赵贵压低声音,“他说,他有当年的事要告诉您。”
沈清欢撑着桌子站起来:“人在哪?”
“在后院等着。”
“带他去密室。”沈清欢整了整衣袖,“周三,你跟我去。”
密室在醉仙楼后院地下,是沈清欢特意建的。
进去要走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点着油灯。
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坐在密室里,穿着灰布长衫,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停地搓动。
见沈清欢进来,他站起来:“掌柜的。”
“坐。”沈清欢示意周三把门关上,“王老账房,你有什么要说的?”
王老账房咽了咽口水:“掌柜的,我...我是来报恩的。”
“报恩?”
“当年...当年您救过我的女儿。”王老账房声音哆嗦,“她发烧,眼看就不行了。
是您给了银子,让我们请大夫。”
沈清欢端起茶杯:“说正事。”
“是...”王老账房擦了擦汗,“我在福满楼做了十五年账房,三年前辞职了。
临走前,我...我偷偷抄了一份账本。”
沈清欢放下茶杯:“给钱掌柜的那本?”
“掌柜的果然知道。”王老账房叹口气,“那本账里记着一笔五十万两银子的来龙去脉。”
“说具体的。”
“那笔银子是十五年前的事。”王老账房说,“当时福满楼的东家,也就是林公子的叔父林怀德,和沈府做了笔生意。”
沈清欢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林怀德拿着银票去沈府,说要投资。但是第二天,他突然带着银票消失了。
后来沈府查账,发现那是假银票。”
“假银票?”沈清欢冷笑,“当年沈府的人都死的死逃的逃,林怀德倒是逍遥自在。”
“不...不是的。”王老账房摇头,“林怀德根本没逃。
他死了。”
沈清欢眼睛一眯:“死了?”
“是钱掌柜亲口说的。说林怀德拿了银票后,去了一个地方。
第二天,就死在那里了。”
“什么地方?”
“西山。”王老账房说,“就是地图上标的那个西山。”
沈清欢站起来:“你怎么知道地图的事?”
“我...我也是听钱掌柜说的。”王老账房缩了缩脖子,“他说林怀德临死前,把地图给了一个人。
那个人后来把地图给了陈大宝他爹。”
“给了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王老账房说,“不过钱掌柜说,那个人现在还在京城。”
沈清欢走到王老账房面前:“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这些?”
“我...我怕死。”王老账房哆嗦着,“但是昨天,我看见钱掌柜和沈小姐在一起。
他们...他们在说要对付您。”
“说具体点。”
“他们说要...要买通醉仙楼的人。”王老账房说,“还说要在酒菜里下毒。
我...我不能看着您出事。”
沈清欢笑了:“你倒是有良心。”
“掌柜的...”王老账房突然跪下,“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求您保我一命。”
沈清欢扶他起来:“放心,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
等王老账房走后,周三问:“掌柜的,他说的是真的?”
“真假掺半。”沈清欢走到窗前,“不过有一点他说对了。
给陈大宝他爹地图的那个人,现在还在京城。”
“谁?”
“赵伯。”沈清欢转身,“当年林怀德去西山的时候,赵伯跟着去了。
他亲眼看见林怀德死了,也亲眼看见地图给了谁。”
“那...”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脚步声。李福急匆匆跑进来:“掌柜的,找到赵伯了!”
“在哪?”
“城郊的一个庙里。”李福说,“他当了和尚。”
沈清欢眯着眼睛:“和尚?有意思。周三,你去雇几个人,暗中保护赵伯。
李福,你去查查最近去过那座庙的人。”
“是。”两人应声而去。
沈清欢走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地图。她摊开地图,手指在西山上点了点:“林怀德,你到底在西山发现了什么?”
窗外夜色渐深,街上传来零星的脚步声。沈清欢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火。
五十万两银子,一张地图,一个死人,还有十五年前的秘密。
她轻轻摸了摸袖中的匕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