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走出铺子,夜色已深。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几家酒楼还亮着灯。
她抬头看了看对面茶楼,那个账房已经缩回头去,只剩下半开的窗户。
“小姐。”一个黑影从巷子里闪出来,是李寡妇。
她脸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你怎么还在这?”沈清欢问。
“我看那茶楼不对劲,就留下来盯着。”李寡妇压低声音,“那账房一直在偷看这边。”
沈清欢笑了:“你倒是细心。”
“我在城西当过打手,知道这些人的把戏。”李寡妇说,“小姐要不要我去教训他?”
“不用。”沈清欢摆摆手,“让他看。”
李寡妇点点头:“那我送小姐回去。”
“你先回吧。”沈清欢说,“我还要去趟杂货铺。”
李寡妇犹豫了一下:“这么晚了...”
“放心,我自有打算。”沈清欢说,“明天记得早点来。”
李寡妇走后,沈清欢转身往西街走。西街有一家通宵营业的杂货铺,专门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铺子的老板叫孙老六,是个瘸腿的老头。
“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孙老六坐在柜台后打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哟,是沈小姐。”
“孙老板还记得我?”沈清欢走到柜台前。
“当然记得。”孙老六笑道,“上次买了一斤桂花,还问我要了几包香料。”
沈清欢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些东西你这有吗?”
孙老六接过纸看了看,眼睛一亮:“小姐这是要开点心铺子?”
“怎么,你也知道?”
“整条街都传遍了。”孙老六说,“不过这些东西...”
“价钱好说。”沈清欢打断他。
孙老六搓着手:“不是价钱的问题。这些都是稀罕货,得提前预订。”
“多久能到?”
“三天吧。”孙老六说,“不过得加钱。”
沈清欢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定金。”
孙老六眼睛发亮:“小姐果然爽快。”
“记住,这事不要告诉别人。”沈清欢说,“否则...”
“明白明白。”孙老六连连点头,“我这人最会保密。”
沈清欢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认识卖香料的吗?”
“认识几个。”孙老六说,“小姐要什么香料?”
“上等的桂花和玫瑰。”沈清欢说,“要新鲜的。”
孙老六想了想:“城南有个老张,专门做这个。
不过...”
“不过什么?”
“他这人脾气古怪,不爱见生人。”孙老六说,“要不我帮小姐问问?”
沈清欢摇摇头:“给我写个地址。”
孙老六写了个地址,沈清欢看了一眼收进袖中。
她刚要走,门外进来一个人。
这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穿着灰布长衫,腰间挂着个酒葫芦。
男子走路摇摇晃晃,一看就是喝醉了。
“孙老六!”男子大声嚷嚷,“快给我拿酒!”
“醉老鬼又来了。”孙老六小声嘀咕,“我这不卖酒。”
“怎么不卖?”醉老鬼一拍柜台,“上次还卖给我一坛。”
“那是你硬要的。”孙老六说,“这位小姐还在这...”
醉老鬼转头看向沈清欢,眼睛忽然亮了:“这不是沈家大小姐吗?”
沈清欢皱眉:“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醉老鬼嘿嘿笑道,“我可是...”
话没说完,醉老鬼忽然捂住嘴,转身就跑。沈清欢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醉老鬼看起来醉醺醺的,跑起来却一点不晃。
“小姐别介意。”孙老六说,“这醉老鬼就这德性,见谁都说认识。”
沈清欢点点头:“他经常来?”
“隔三差五就来。”孙老六说,“每次都要酒。”
“他住哪?”
“不知道。”孙老六摇头,“从没人知道他住哪。”
沈清欢没再问,转身往外走。她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这有没有驱虫的药?”
“有。”孙老六说,“要什么样的?”
“最烈的。”沈清欢说,“要能毒死老鼠的。”
孙老六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有倒是有,不过...”
“多少钱?”
“一两银子一包。”
沈清欢扔给他一锭银子:“给我十包。”
孙老六接过银子,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布包:“小姐要这么多?”
“以防万一。”沈清欢接过布包,“记住,这事也不要告诉别人。”
走出杂货铺,沈清欢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经升到中天,街上更加冷清。
她把布包塞进袖中,往回走。
路过一家酒楼时,沈清欢停下脚步。酒楼二楼的窗户开着,隐约传来说话声。
“...那铺子明天就要开始准备了...”
“...听说要做点心...”
“...沈家那位...”
沈清欢冷笑一声,继续往前走。这些人盯得这么紧,看来这铺子真有问题。
不过没关系,她就等着他们上钩。
回到铺子,沈清欢发现巧儿还在等她。
“小姐,你可回来了。”巧儿跑过来,“刚才又来了个人。”
“什么人?”
“是个卖香料的。”巧儿说,“说是听说小姐要开铺子,想来谈生意。”
沈清欢眯起眼睛:“他说什么了?”
“说他有上等的桂花和玫瑰。”巧儿说,“还说价钱好商量。”
沈清欢冷笑:“他叫什么名字?”
“说是姓赵。”巧儿想了想,“对了,他还留了个地址。”
沈清欢接过地址看了看,正是孙老六刚才写给她的那个地址。
“有意思。”沈清欢把地址收进袖中,“看来这老张不简单。”
“小姐要去找他?”
“当然要去。”沈清欢说,“不过不是现在。”
她走到柜台前,从袖中掏出那包药粉。巧儿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
“驱虫的药。”沈清欢说,“明天撒在铺子四周。”
“这么多?”
“不止这些。”沈清欢说,“明天再去买些。”
巧儿不解:“用得着这么多吗?”
“当然用得着。”沈清欢冷笑,“这铺子里的老鼠可不少。”
巧儿还要问,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沈清欢迅速把药粉收起来,转身看向门口。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门外。汉子四十来岁,穿着短打扮,腰间别着把刀。
“打扰了。”汉子拱手道,“在下姓刘,是城西的镖师。”
“这么晚了,刘镖师有事?”
“听说小姐要开铺子。”刘镖师说,“想来应聘护院。”
沈清欢打量着他:“刘镖师不在镖局做了?”
“镖局倒了。”刘镖师叹气,“东家赌钱输光了。”
“是吗?”沈清欢笑了,“不是被人砸了场子?”
刘镖师脸色一变:“小姐怎么知道?”
“你腰间的刀。”沈清欢说,“是城西李家镖局的制式刀具。
李家镖局前几天被人砸了场子,死了好几个人。”
刘镖师跪下:“小姐明察。是我撒谎了。”
“起来说话。”沈清欢说,“为什么要撒谎?”
“我怕小姐嫌我惹事。”刘镖师站起来,“那天砸场子的是王家的人。
我杀了他们两个,不敢再在城西待着。”
“所以来投奔我?”
“听说小姐要开铺子,正缺护院。”刘镖师说,“我这把刀,还算能用。”
沈清欢看着他:“你知道我给多少工钱吗?”
“不知道。”刘镖师说,“不过我只要管饭就行。”
“为什么?”
“我就想找个安身之处。”刘镖师低头道,“小姐要是不嫌弃...”
“你留下吧。”沈清欢打断他,“工钱一个月十两银子。”
刘镖师大喜:“多谢小姐。”
“不过有个条件。”沈清欢说,“你得把实话说出来。”
刘镖师愣住:“什么实话?”
“你是林修派来的吧?”沈清欢盯着他。
刘镖师脸色大变,随即苦笑:“小姐果然厉害。
我确实是林爷派来的。”
“他让你来做什么?”
“保护小姐。”刘镖师说,“林爷说,最近有人要对付小姐。”
沈清欢冷笑:“他倒是关心。”
“林爷说了,如果小姐不要我,我就走。”刘镖师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林爷还说,如果小姐留下我,就说明小姐已经知道他的心意。”
沈清欢笑了:“你留下吧。”
刘镖师一愣:“小姐这是...”
“既然他要演戏,那就陪他演下去。”沈清欢说,“你先去后院看看,明天要建灶房的地方够不够。”
刘镖师点点头,转身往后院走。巧儿凑过来:“小姐真要留他?”
“当然。”沈清欢说,“林修既然派他来,就说明这铺子真有问题。
留着他,也好探探林修的口风。”
“那药粉...”
“还是要撒。”沈清欢说,“林修未必就是好心。
这铺子里的秘密,他肯定也想知道。”
巧儿还要说什么,刘镖师已经从后院回来。
“后院够大。”刘镖师说,“不过要建两间灶房,得多雇些工人。”
“你来安排吧。”沈清欢说,“明天一早就开工。”
刘镖师答应着,又问了些细节。沈清欢一一吩咐下去,然后让他先回去休息。
“小姐也该回去了。”巧儿说。
沈清欢摇摇头:“你先回去。我再看看。”
巧儿走后,沈清欢又把那些字条拿出来看了看。
这些字条记录的交易,有些是明面上的生意,有些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修啊林修。”沈清欢轻声说,“你派人来保护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把字条收好,走到后院。月光下,那片空地显得格外空旷。
明天这里就要开工建灶房了。一间明面上用来做点心,另一间...
沈清欢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她知道,从明天开始,这铺子就要热闹起来了。
不过没关系,她就等着看这些人怎么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