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终于,当那指定的时辰来临之际,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内务府官员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他们面色凝重,步伐稳健,庄周而肃穆。
轻雪和四皇子退到一旁,这时其他三位皇子听到动静也过来候着了。
只见这些人迅速地组织人手,开始精心筹备起棺仪式所需的一切物品和布置。
他们小心翼翼地抬出那华丽而厚重的棺材,将其放置在预定的位置上,并仔细检查每一个细节是否符合礼仪规范。
毕竟是一国帝王的葬礼,不能有丝毫马虎。
与此同时,诸位皇子接到示意后纷纷来到灵柩之前,恭敬地跪伏在地。
他们皆身披素缟,不管心里在想什么,都表现得神情哀伤,眼中满含悲痛之色。
后宫妃嫔公主们跪在他们身后,夏景帝一死,他们的天就塌了,不知往后该何去何从,皆掩面而泣,倒是哭的真心实意。
每当起棺之人有所动作时,皇子们便会随之起身,郑重其事地行那三拜九叩之礼。
而在周围,则站立着众多前来观礼的人们,这些人除了官员及其家眷外,还有众多皇亲国戚。
他们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场景,表情严肃而庄重。
尽管心中或许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在此刻,整个氛围却使得无人胆敢轻易开口打破这份宁静与肃穆。
唯有乐官们手中吹奏的丧乐之声在空中回荡,如泣如诉,更增添了几分悲凉之意。
见朝阳渐渐升起,颜色变得火红,只听一声尖锐的“起棺”,便有二十多名太监一齐用力抬起龙杠。
夏景帝的那口棺材十分沉重,乃是用上等的紫檀木精心打造而成,其上刻着九条形态各异,威武不凡的五爪金龙,内棺上雕刻着无数经文、佛像,其表面更是被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金漆。
在阳光的照耀下这口棺材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犹如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令人不敢直视。
生前住宫殿,死后当然也得睡金棺。
光是这口棺材便重越千斤,更别提其中放入的无数珍宝。
抬棺的太监们满头大汗,每走一步腿脚都颤颤巍巍,却又极稳,谁也不敢让这口棺材落地。
皇子们在前为他们引路,出了宫门后,棺材便被放到了马车上。
马车要从皇宫出发,一路拉到京城外的皇陵里。
一路前行,随行的宫人不停歇的洒纸钱,白色丧幡在风中沙沙作响。
国丧当前,整个京城都沉浸在悲痛的氛围中,酒坊戏楼闭门不开,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上着白灯笼,来往行人穿着颜色寡淡的衣袍,无人敢嬉笑作乐。
见到这一队送葬的人,没人敢多瞧,都远远的避开了。
皇陵离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若是这些皇亲国戚们光靠脚走,估计走到天黑也不一定能到。
一出了城门,便有马车停在城外,供众人乘坐。
依旧是皇子们的马车在前,妃嫔们稍后,皇帝灵柩在中,最后是官员臣子们。
护送的御林军们紧紧护在车队周围。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午时前赶到了皇陵。
皇陵修建的极大,几乎挖空了整座山。
马车一路往里走,周围皆是历代帝王的陵墓。
空气中隐隐散发着一股久未开启的土腥味。
轻雪有些不适,脸色隐隐发白。
皇陵中没有一丝灵气,只有残留的鬼气和怨气。
这些气污浊不堪,待久了只会侵蚀人的身体。
灵力运转间,体内的浊气被一一排出,轻雪这才舒服了一些。
四皇子见他不适,以为他的身体快支撑不住了,赶紧落后两步虚扶着他。
轻雪没有拒绝,浊气近不了四皇子的身,两人挨在一起,他也能避开周围连绵不断的浊气。
直到棺材被稳稳放入皇陵中,众人才松了口气。
依次上了最后一柱香,便能离开了。
等出了皇陵,众人却惊愕的发现,皇陵门口皆是手握兵器、全副武装的士兵,远远看过去,周围全是乌压压的人头,一时间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候在门口,没有进皇陵的御林军们纷纷倒在地上,他们的身上有无数鲜血,生死不明。
没有一人察觉到这场战斗。
而这些士兵的中间,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消失的三皇子和沈相。
轻雪心知不好,没想到三皇子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在今天动手。
不知道宋巡此时有没有接到消息。
轻雪退后几步,隐在几人身后,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三殿下,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一名老臣惊愕不已。
“我想干什么?我当然是想要皇位了。”
三皇子冷冷道。
“沈相,你也随着三皇子胡闹吗?你可知,篡夺皇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和沈相是多年好友的一名老臣痛心不已。
“刘大人,如今这场面也非老夫所愿,可惜自古以来就是成王败寇,我若不出手,明日成为阶下囚的,便是我了。”
沈相无奈摇头,似乎是被逼到绝境,迫不得已而为。
可眼中却全是对权势的渴望和野心。
“老三,父皇今日刚入土,你想干什么?敢在父皇面前动武,你是想让父皇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大皇子厉声喝道。
三皇子扫了一眼都堵在门口的人,高声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也别怪我今天不讲情面,只要你们顺着我,今日我便能让你们安然无恙。”
三皇子命人将在场的几个皇子绑起来严加看管,知道目前不是反抗的时机,轻雪和其他几人倒是没有反抗,乖乖让人绑住手脚。
将人绑起来后,三皇子随即从怀中拿出一道空白圣旨,让手下将圣旨送到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手中。
翰林院有替皇帝起草圣旨和诏书的权利,他若想称帝,便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
“李大人,开始写吧。”
“你休想,我是不会为你伪造圣旨的。”
李大人义正言辞地拒绝后,三皇子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
只见他轻轻挥手,几名侍卫立刻上前,将李大人紧紧围住。
“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休怪本宫无情了!”
三皇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大人毫无畏惧,挺直了胸膛,“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就算死,也不会帮你伪造圣旨!”
话未落音,其中一名侍卫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李大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久便没了声息。
在场的其他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没想到三皇子如此心狠手辣,居然真敢当着满朝官员的面动手。
若是这种暴戾弑杀的人成了皇帝,只怕以后的大夏永无宁日。
一时间,众大臣们都惶惶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三皇子连杀了三个宁死不屈的翰林学士,其他人明显已经有了惧意。
“这么有骨气,我今天倒是要看看,翰林院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宁折不弯,看你们还够我杀几次?”
圣旨被递到下一个人手中,这名翰林学士被吓得双腿颤颤,几乎就要软倒在地。
“三,三皇子饶命,臣愿意。”
长刀架到了脖子上,这人被鼻间的血腥味刺激,当即就跪下服软求饶。
三皇子示意手下停手,递给了这人支笔,让他当场书写。
其他人皆面露沉痛,侧身不敢再看。
片刻不到,圣旨便写完了,三皇子看着到手的圣旨,满意不已。
只要玉玺往上一盖,皇位就是他的了。
“皇后娘娘,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将玉玺拿出来吗?”
三皇子看向站在众妃中间的皇后。
皇后脸色煞白,慌张道:
“本宫,本宫并没有玉玺。”
“噢,是吗?没有吗?”
也不知三皇子是信还是不信,意味不明的反问。
谁知他下一秒便变了脸色,直接吩咐手下。
“来人,拿弓来。”
手下将一把弓箭递到三皇子手上,只见三皇子眼神一冷,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那紧绷的箭弦,手臂肌肉瞬间隆起。
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大皇子,眼中闪过一抹凶狠。
周围人都被三皇子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纷纷朝四周避开。
可轻雪几人皆被麻绳绑住,还有人在旁边守着,只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皇子猛地松开手指,利箭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出,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而此时的大皇子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夺命的箭头直直地朝自己射来。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箭头精准无误地射中了大皇子尚未受伤的另一条腿。
“啊...”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大皇子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地站立不住,最终重重地摔倒在地。
“皇儿...”
皇后瞬间脸色大变,刚想跑向大皇子,却被士兵拦住了去路。
“三皇子,你这是想干什么?想要弑兄吗?”
“我已经给过母后机会了,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看母后自己了。”
说着,三皇子将第二把箭矢搭在了弓箭上,箭头依旧对准地上的大皇子。
知道三皇子今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皇后闭了闭眼,恨声道:
“住手,我给你。”
“哈哈,母后早该如此了,不然大哥也不会受这伤了。”
三皇子高兴的抚掌而笑。
“玉玺在哪里?”
“就在我宫中的暗室里,等回宫后我便将玉玺给你。”
三皇子立马派人带着皇后回宫,由沈相陪同。
至于其他人,若今天不松口同意他称帝,那也就不用离开皇陵了,今日便是他们的忌日。
“我最后再给诸位一炷香的考虑时间,若还是不能给我满意的答案,那便都去与父皇为伴吧。”
三皇子看着众人,下了最后通牒。
而他们的周围是杀气腾腾的士兵,正等着将反对的人斩杀于此。
三皇子一派的官员自然站在了他的背后,现在就看其他人如何决定了。
三皇子话落,当即便有几名平日就是墙头草的大人意动。
除了几位皇子的母妃外,众后宫妃嫔们也犹豫不决,对她们而言,不管谁当皇帝都没有差别。
相熟的官员们低声交谈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若是同意,他们也成了助纣为虐的人,对不起先皇,也会被天下文人所耻笑;可若是反对,今天命就得丢在这了。
气节和性命,孰轻孰重?
时间过得很快,三皇子见时辰要到了,便抽出腰间配剑,准备先杀几个人杀鸡儆猴,逼众人赶紧下决定。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那声音仿佛万马奔腾,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起来,气势十足。
一听便知来的人极多。
轻雪若有所感,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宋巡到了。
三皇子心头猛地一沉,脸色变化不定。
他的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妙——来者绝不是他的人!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三皇子当机立断,迅速挥手示意身边的手下:
“快!赶紧把皇子们给我抓起来!我们立刻离开。”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与紧张。
那些手下们闻令而动,立刻朝被绑住的皇子们冲了过去。
他们动作迅猛,很快就将几位皇子牢牢控制在了手中。
三皇子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迟则生变。
他眼神闪烁,心中飞快地盘算着逃跑的路线。
只见他咬咬牙,大手一挥,喊道:“跟我走!”
随后当先跨上一匹骏马,便带领众人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其他人紧随其后,跟着三皇子朝另一条路离开。
轻雪趴在马背上,手脚不能动弹,肚子硌在马鞍上,难受至极。
手指微动,灵气在体内运转一圈,好受了许多。
在不断的颠簸中,轻雪仰头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也不知道这些人行了多久,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到处都是高大树木,草丛极深,没有人走的路,看起来鲜少有人踏足。
他们似乎已经进入了深山中。
皇陵修建在山脉中的其中一座山上,与其他大山相接。
三皇子等人对这里不熟,明显有些慌不择路,如无头苍蝇般见路就走,到处乱撞。
周围草丛太深,马走的十分艰难,三皇子等人只好下马,牵着马走。
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
轻雪等人腿上的绳子被解开了,也跟着一起走。
大皇子两条腿都有伤,走不了路,只能由一名士兵背着走。
为了防止他们呼救引来追兵,他们的嘴里被塞上了布巾。
“殿下,我们似乎迷路了。”
一名手下朝三皇子道。
“谁对山里的环境熟悉?出来找下山路。”
三皇子看着众人问道。
一名年纪较大的士兵走了出来,恭敬道:
“殿下,我以前做过猎户,对大山很熟。”
“行,那就你了,找路吧,下山后必有重赏。”
“遵命。”
士兵高兴不已,当下便走在众人前面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