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环顾四周,见这木屋虽不甚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原木拼接的单人床,原木的方桌,甚至还有一个原木的衣柜,摆在木屋的角落处。
屋子中间的顶棚上,吊着一盏煤油马灯,虽然没有电灯那么明亮,但是处于这个风雪封门的半山腰上,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时,忽然屋内刮过一丝阴风,我打了个寒颤,我微微皱眉,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在衣柜的位置,停下了目光。
“阿鑫,这山中木屋,你以前常来么?”我问道。
“是啊,以前小时候,夏天我经常上山打鸟抓蛇,晚上太晚了就直接睡在这,不过……”
阿鑫上下打量了一下屋子,接着道,“这屋子应该是去年重新盖的,之前没有现在这么暖和。”
阿鑫在屋里的家具上挨个摸了个遍,“这应该都是山里的木头锯下来打的家具,一水的原木风,这都没上过油漆的,直接用喷枪在表面烤糊一层就能防腐,既有特点有环保.....”
直到阿鑫摸到衣柜的拉门,衣服一面忽然传出咕咚一声,像是东西落下,又像是立着的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
“妈呀,啥玩意?”阿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推柜子,柜门“嘎吱”的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
“咕咚”一声轻响,一只手从柜子里探了出来。
与其说是探出来,不如说是摔出来,因为,这只手,明显不属于一个活人。
“妈呀,有死人!”阿鑫直接跌坐在地上。
垂在柜子边上的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尸斑,皮肤透出一层绝望的青色,而手腕上,戴着一只一指宽的银手镯!
是村长的老婆?!不对,刚刚的应该是活人,那这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鑫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声音微微发颤,“哥,那柜子里怎么会有个死人?这....这屋里不会有鬼吧?”
我给了阿鑫一个白眼,这都多少回了,见个死人还能这么惊慌失措的,不过,这屋里确实是有蹊跷,我走到柜子前,伸出右手轻轻摸了一下垂着的手,触手冰冷,皮肤毫无弹性,如同一块橡皮一般,我轻轻托起那只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拉开柜门,借着马灯的光线,柜子里一个满脸青紫色的尸体斜斜靠在柜子里。
村长的老婆!
我不动声色,把带着银镯子的手放在尸体的身上,然后关好柜门,关门的一刹那,我迅速的用小拇指的指甲在尸体带镯子那只手的手腕处划了一下,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我转过身来,并没有和阿鑫多说什么,这个时候,屋子里的我和阿鑫似乎一直暴露在谁的眼里,多说一句话都可能增加一分不利。
我坐回凳子上,并招呼阿鑫回来坐好。
阿鑫张嘴要说话,我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并瞟了一眼衣柜和门口,阿鑫虽然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不过这会儿的阿鑫脸色已经煞白的可怕。
“咯吱”屋门打开,村长老婆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摆着一只完整的烤兔子,
“来,来,吃吧,兔子是之前打的,收拾好之后冻上了,用炭火烤烤跟刚杀的没法比,你俩凑合吃吧。”说着就把托盘摆在了桌上。
我特意盯着村长老婆戴着银镯子的手腕,没有任何痕迹,我偷偷的瞥了一眼身后的衣柜,看来身后的才是鬼?
我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说道,
“谢谢婶子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拿起筷子就去夹盘里的兔肉。
“啊,哥,那个啥,喝点酒吧,这兔肉腥气,喝点酒去去腥。”阿鑫忽然说道,并且使劲跟我挤眉弄眼,意思让我不要吃。
我慢慢放下筷子,“是哈,这山里烤肉凉的快,婶子,有酒嘛?”
阿鑫不等村长老婆回答,连忙抢着说道,“有啊,有啊,我上次上山的时候,在半山腰藏了一坛子好酒,这事我跟谁都没说,哥,走,咱俩去拿。”说着连忙站起身来
“哦?是嘛?还有这等事儿?”村长老婆索性坐了下来,微微一笑,说道,
“正好我也想尝尝,我这回迷迷糊糊上山,也没带着酒。”
“正好,正好,婶子,我跟张哥去挖出来,给婶子尝尝。”说着急忙拉起我就出了屋子。
我回身轻轻的关好门,再一回头,阿鑫已经走出去十几米了,正焦急的看着我,见我看他,便紧忙冲我招手。
我紧走几步跟上阿鑫,阿鑫拉着我就快步离开了小屋,待走出了五百米左右的距离,阿鑫偷偷的回头看了看小屋的方向,低声说道,
“哥,太吓人了,那个人不对劲,她肯定不是村长的老婆。”
“为什么?你发现什么了?”我问道
阿鑫道,“开始我也没多想,后来她端着盘子进来的时候,我因为刚看到了柜子里的尸体,所以一直心里提着,就多看了几眼,我发现,盘子有影子,她没影子。”
这我还真没发现,不过也验证了我的想法,这屋子肯定有问题,我想了想道,
“那现在呢,你说出来拿酒?”
阿鑫拉着我继续疾步往前走着,“拿什么酒啊,哥,咱快跑吧,这事儿明显有问题啊。”
我摇了摇头,“不用害怕,咱们还是得回去一趟,就这么一走了之,我感觉后面会出大事儿。”
“这.....好吧。”看得出阿鑫是真的有点害怕了,我于是说道,
“要不然你先回去,阿鑫,这里有我能应付。”
“不行,这个肯定不行,哥,这村长的事儿,本来就是我爹大包大揽过来的,这老头儿,也不打听清楚了咋回事,就给你添麻烦,我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我成什么人了!”阿鑫连连摆手道
我沉吟片刻,“那好吧,不过你要一直跟紧了我,有什么事儿我让你跑你就立刻跑就得了,一切听我指挥,这能同意吧。”
阿鑫眨了眨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你说的酒是真有嘛?”
“酒有,我确实埋在那边,我带你去。”阿鑫指了指前方
我俩又走了四五分钟,走到一棵大树旁,阿鑫在树后的柴火堆里翻了一会儿,翻出一个泥封的酒坛来,这酒坛,和阿鑫二舅拿出来的那坛山君酒几乎是一模一样。
“山君酒?”我问道
阿鑫点了点头,“是啊,这是我姥爷传给我妈的,我妈让我埋在山里,说是姥爷生前交代的,等我结婚的时候拿出来喝。”
有这个就好办了,这酒阳气重,这山君之气,本身就能辟邪,特别是在这山里,更是有着特别的效果。
“阿鑫,一会儿回去,你先喝一杯,然后你再给村长老婆倒一杯,看她喝不喝,如果是邪祟的话,绝对不敢喝这个酒的。”
阿鑫点头称是,于是我俩顺着原路返回了林中小屋。
屋里的村长老婆还坐在我们离开时的位置没动,见我俩回来,笑着问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这兔子肉都凉了啊,我去再生火热一下吧。”
阿鑫把酒坛放在地上,忙道,“不用不用,婶子,太热了烫嘴,您尝尝我们家藏的酒,这可是我姥爷传给我妈,我妈留着给我结婚时候打开的。”
说罢,阿鑫就直接用手敲开了酒坛的封口,顿时一股呼啸山林般的阳气从坛口飘了出来。这坛酒似乎是并没有开过,里面的酒应该还是阿鑫姥爷留下的原酒,二舅家的那坛酒应该已经喝了不少,东北的老人喝药酒都习惯喝的差不多之后再自己添入新烧的烈酒,为的就是那点酒里的药材和最底下的原酒。
这也造成了二舅的那坛酒并没有这坛酒如此充盈的阳气和霸气,不,应该说这坛酒甚至都生出了阳煞之气。
村长老婆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慌失措,但是只是一瞬间,随后用鼻子闻了闻,赞叹道,“果然是好酒。”
阿鑫这时找来了三个大碗,满满的倒了三碗酒,我先拿起一碗,对着村长老婆点了点头,自己喝了一口。
顿时,一股热气顺着口腔猛的流进我的胃里,并迅速散开到了浑身的四肢百骸,猛烈的阳气充斥全身,之前小腿受伤剩下的一点隐疾顿时消散殆尽。
阿鑫端起另一个碗递给村长老婆,随后自己端起最后一碗道,
“婶子,这不马上过年了,我也敬您一杯,要不是村长叔这么多年带着村里老少爷们儿这么猛劲的干,也没有村子的现在,我是小辈儿,也不会说话,就陪您喝一杯。”说罢一仰脖,喝了一大口。
村长老婆面色如常,冲着阿鑫点了点头,“好孩子,你也长大了,以后多挣钱好好孝顺爹妈。”说完,把酒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我双目紧盯着酒碗,见村长老婆确实喝了一口酒,喉头一动,酒水咽了下去。
我偷偷斜眼看了一下地面,确实如阿鑫所说,村长的老婆没有影子,不对,有影子,只不过这影子非常淡,而且,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抬头看了看马灯,里面的火苗无风而动,并且忽明忽暗。
我们又寒暄了几句,村长老婆站起身来道,“我去热热这兔子,凉了吃对胃口不好。”
这回我们没有拦住她的理由了,村长老婆端着盘子出了门,开门的时候,明显能够听到屋外山风呼啸,似乎起风了。
“哥,什么情况,她喝了也没事啊。”阿鑫凑过来低声道
我沉吟片刻,低声说道,“我刚看了,有影子,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屋外风声更大,忽然门口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我立刻站起身来,阿鑫吓得浑身一颤,手边的酒碗被他打翻在地。
身后的衣柜里同时发出一声闷响,就像是有人在柜子里距离极近的猛砸了柜门一下。
“我去看看。”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这时候,我身上几乎什么护身的东西都没带,这阳煞之气极重的山君酒也能顶一顶。
我慢慢走到门口,伸手一推门,居然没推开,难道是村长老婆锁了门?
我眉头紧皱,又加了几成劲,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挡在门前,并且大门触手之处,冰冷刺骨,这显然是阴气。
我心中默念口诀,猛的把一口山君酒喷在门上,
“刺啦!”一声,如同凉水倒进滚烫油锅的声音,我猛的一脚蹬在门上,大门应声大开。
门口挡着大门的东西瞬间被荡起,随后又荡了回来。
“妈呀!”阿鑫尖叫一声
门外,村长老婆直直的悬挂在门口,脖子上紧紧的勒着一根白色的粗麻绳,村长老婆双眼吐出,舌头伸的老长,面色青紫,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阿鑫尖叫了一声之后,直接从凳子上出溜到了桌子底下,浑身颤抖,抖如筛糠。
我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只是一个呼吸就稳住了心神,我慢慢蹲下身子,往村长老婆的上方看去。
麻绳上方系成了一排死结,而再往上看,绳子的上头,赫然是悬空的。
我慢慢站起身来,把屋门又拽了回来,轻轻的关好,回头看阿鑫,阿鑫已经抖做一团,我扶起了阿鑫,低声道,“别哆嗦,一会儿我让你跑,你什么都别管,直接往山下跑。”
阿鑫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我说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哆嗦,我回头看去,阿鑫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黑气,显然是被刚刚门口吊死的村长老婆冲着了。
这叫开门煞,就是开门的一瞬间直接用最恐怖的东西吓开门的人一跳,然后那一瞬间阴气冲体,直接吹灭活人肩头的两把阳火,致使开门的人浑身颤抖精神错乱。
我赶忙把我喝剩的半碗酒都给阿鑫灌了下去,本来开门的是我,着道的也应该是我,可是我开门之前含了一大口山君酒,虽然喷在门上,但是阳煞之气正好还在我嘴里,所以这开门煞就都冲在了阿鑫身上。
果然,一口酒下去,阿鑫脸上的黑气立刻消散,但是害怕的劲还没过,阿鑫颤抖着问道,
“哥,这....这....村长老婆上吊了?”
还没等我回答,屋门直接被拉开,端着木盘的村长老婆一脚迈了进来,她身后,还悬空挂着那吊死的她,两只手垂在身子两侧,手腕上一指宽的银镯闪着淡淡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