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婆连忙点头应道:“您老放心,早就替您把这份心意供奉上去了!”
听到这话,赵姨娘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虔诚地念道:“阿弥陀佛!我这手头但凡能够宽裕一些、稍微有点余力,肯定会经常去上个供啥的。只可惜如今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说完,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哀怨和愁苦之色。
马道婆满脸堆笑道:“你呀,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等将来熬到环哥儿长大成人,谋得一官半职后,你想做多大的功德还不是信手拈来。”
赵姨娘听了这话,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冷嘲热讽地说道:“哼,算了吧,可别提这些了。瞧瞧现如今这光景,我们母子俩在这府里能比得上哪一个啊!要说起来,倒也不是因为有了宝玉,只是那小子活脱脱像条小龙似的,年纪虽小,但长得乖巧讨人喜欢,所以那些大人们偏爱他一些也就罢了。但我就是不服气那个当家作主的人。”说着话,她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着,一边咬牙切齿。
马道婆何等精明之人,立马心领神会,压低声音问道:“莫不是琏二奶奶?”
赵姨娘被吓了一跳,连忙慌张地摇着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掀起帘子朝窗外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这才又轻手轻脚地回来。
赵姨娘凑到马道婆耳边,悄声说道:“哎呀呀,可不是嘛!要是提起这位当家奶奶,那可真是不得了!府中的吃穿用度都要经她点头。依我看,这偌大的一份家私迟早都得让她给搬到自己娘家去不可。”
马道婆听到她这般言语,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仔细打量起面前的赵姨娘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我还用得着您来说嘛,难道这么明显的事儿大家都瞧不出来不成?也是就是您心里头不去细细思量,就由着她这般胡作非为。”
赵姨娘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眼,委屈道:“不顺着她去行事,难不成还有谁敢对她咋样吗?我可惹不起那尊大佛呀!”
马道婆听闻此言,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哼,可不是我要说那句大不敬的话啊———您呐,就是没啥真本事,也怪不得旁人会轻视您了———明面上自然是没人敢公然与他作对的,但暗地里那些个勾心斗角、算计人的手段可多着呢,哪能像您们这样一直傻等着,直到现如今这局面。”
赵姨娘本就心中烦闷,此刻被马道婆这番话说到了心坎儿上,心中天人交战,一时之间难以做出决定。她深知之害人之事违背天理,但她那心头之恨又难以释怀。
马道婆见赵姨娘犹豫不决,心中暗喜,她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在赵姨娘心中种下了恶的种子,只需再加一把火,便能让赵姨娘下定决心。于是,马道婆又继续鼓动赵姨娘:“您想想看, 她平日里是如何欺负你的?你难道就甘心受此屈辱吗?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你的儿子考虑一下吗?”
马道婆的话一下子就打开了赵姨娘的潘多拉魔盒。之前王熙凤克扣了她两个丫环的月钱,就因为向王夫人告了凤姐的状,凤姐就当着几个执事的媳妇的面骂她“糊涂的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是什么阿物儿……”让她在府中一直抬不起头来。
想到王熙凤对她的刻薄侮辱和虐待,她就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也让她的心理失衡扭曲,既然要做就一不做二不休,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的环儿,只要除去了贾宝玉和王熙凤,荣国府的这份家产就成了儿子贾环的,自己将来母以子贵可以当家做主。
在赵姨娘的心中始终以为自己给贾政生育了儿子贾环,就可以母以子贵成了主子。她觉得荣国府的管家奶奶,王夫人事情多忙不开,即便不是大奶奶李纨,还有她这个姨娘在,咋的也轮不到她王熙凤来管家。
但她忘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王熙凤是长房长孙媳,她是有资格参与管家的,再者她做为姨娘和主子差着很大的等级和身份,荣国府再不济,也不会轮到一个姨娘管家。
此时的赵姨娘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心中只想着要报复,要当家做主,越想越是觉得有理,忙不迭地追问道:“那到底要如何才能在暗地里算计呢?我可是早就有这份心思了,只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和能干的人手。要是您能教教我这其中的门道,我定然会重重答谢您老人家的!”
马道婆眼见赵姨娘已经完全上钩,心中暗自得意,嘴上却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双手合十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您可别再来问我啦,这种事情我哪里晓得哦。哎呀呀,真是罪过,罪过啊!”
赵姨娘一脸凄苦地说道:“哎呀,您就不要再掖着藏着了!您向来都是那个最乐善好施、仗义疏财之人啊,难不成此刻竟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肆意欺凌我们母子二人吗?若有您施以援手,我们母子必会对您感恩戴德!”
马道婆闻听此言,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后说道:“要说我不忍心看到你们母子受这般委屈倒也不假,但要是提到‘谢’字嘛,那可就看你的诚意了,不知夫人你又有什么宝贝能让我心动呢?”
赵姨娘面色阴沉,伸出五根手指,咬牙切齿道:“我出五百两银子!只要能达成我的心愿,这些银子便都是你的了!我要那狐媚子贱人还有宝玉……”说罢,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同时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朝着自己的喉咙处做了一个狠狠割下去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