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打算跟向素琴客气，专挑最贵的菜点，然后埋头干饭。
她只是偶尔动动筷子，象征性的吃了几口，然后熟练的介绍着这些菜的来历，好像她是厨师一样。
“把手给我。”
我的眼神和语气不容拒绝，既然已经酒饱饭足，就算她已经交了诊金，该轮到我干活了。
她的手掌白皙而纤细，五个指头娇嫩如葱，中间没有一丝缝隙，握在手上也是柔软无骨，我感觉得到她在轻微的颤抖。
“一定劳宫穴，别光顾着摸人家手，怎么要找这么久？”
徐冉那头已经有些不耐烦，我的额头也开始冒汗。
人体经络与穴位相连，构成一道人身网络，不同的医道学派虽然理论各异，但大多基于这个前提。
同样，病理表现与解决方案，也要遵循人身网络，讲究一个外病寻内因，外病内治，这一点远远就要比国外那一套以表症下药，动不动就动刀子的理论高明。
“二顺肘关经络，指尖力度要掌控好，力透至肘骨即可，以力压住勿松，直至手肘弯处停。”
此刻，我已是全身绷紧，按照徐冉所说一步不敢轻动，一条黑色丝线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不能打草惊蛇！”
徐冉又快速解释一番，好让我也心中有数。
向素琴的情况，极有可能不是环境造成的，背后还有人为的因素，这事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天殇人祸，从来都是人祸为最。
“啊！啊！”
她发出刺耳的尖叫，我直接被她惊呆了，这弱瘦的身板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随后，那店长跑了过来。
这场景就有些解释不清了。
“大小姐，怎么啦，你这臭小子快点放手？”
“说了不准过来，下去！”
向素琴一边挣脱了我，很冷静的收起了手臂，如同对待下属一般，发出冰冷的命令。
大小姐？我立马反应过来，看来这姑娘家世不简单。
“对不起，我失态了。”
向素琴有些惊惶未定，诡异的现实又由不得她不信。
哪怕她本身就是一名医生，但对于这种超脱正统医学的现象，同样束手无措。
之所以没忍住尖叫，我猜测更多是源自一种条件反射，一个爱美的女人，又怎么会接受身体里，有这么丑陋的东西存在。
“这不重要，接下来你需要做出一个选择，信我或不信我。”
我说得很坦然，发现问题与解决问题是两回事。
以她的家世，完全可以通过一些特殊途径，尝试找到问题的根源，然后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我决定让她自己选。
有人系铃，必然有人解铃，只看需要付出什么而已。
“我还年轻，还准备享受更多的自由和美好，直觉告诉我可以相信你，所以，除了出卖灵魂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你行吗？”
向素琴恢复了清醒，这番话充分展示了她的冷静。
一为展示诚恳，一个妙龄女子家世显赫，未来对她而言，可以有无限可能。
二为表达诚意，她没有以别的理由，而是以直觉作为判断的基础，她是个自信的女人。
三为提出底线，不要真的以为是任何代价，她指的只是身外之物或者最多是友谊，一旦我提出非分之想，她立马便会改变主意。
这话简直无懈可击，她或许真的从直觉上相信我，但也要排除我是一名江湖术士的可能性。
“这女人不简单，但或许她能帮我们解决很多问题。”
徐冉给出了判断，意味着她做出决定，要加入这场旋涡。
“你有把握吗？”
这是我最大的担忧。
“我看我像没把握吗？桑叶父亲的情况跟她有些类似，我只是需要时间，让她把车给你。”
徐冉言语中带着不屑。
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道侣财地，她想一次性搞定。
“道不轻授，医不扣门。这个道理不需多讲，我既已插手，自然就会管到底，把你的车先给我用，至于报酬可以事后谈。”
我也要表达诚意，并且把主动权又要了回来。
这样，既显得我有所依仗，她也无需纠结会被我讹诈，相信一辆车对她而言，并算不得什么。
“成交。”
向素琴直接把钥匙递了过来，果然如我所料。
“我希望，这件事的动静别闹得太大，如果可能，不要让更多人牵扯进来，你可以当做是我的请求。”
她说完，拿着桌上的酒杯一口干完，一看平时就没少喝。
“你知道，我这样的人同样不希望被人关注。”
我说完，顺手又帮她满上，自己也一口饮尽。
酒入腹中满是苦，这一点我深有体会，虽然酒量不错，平日也都是微醺，从不敢敞开了喝。
今天的酒有些特别，外形明显是当地的酒鬼，外面却没有标签，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款，但绝对是我没有喝过的一款。
短短几日，我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遇见大桑树，再到遇见了徐冉，再到今天的向素琴，围绕着它所发生的所有人和事，好像都是自然发生，而我无法控制。
我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走向哪里，如果有机会重新选择，我又会如何选呢？
一杯接着一杯，下一步该如何做我也一一告知。
基本上不需要她做什么，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变化，其他事情让她在医院等我消息。
“酒还有很多，如果你还能继续喝的话。”
她没有阻止我，更没有提醒喝酒不能开车之类的废话。
“谢谢你的招待，这一顿不算在酬劳里面，我会回请你，在事情彻底了结之后，现在回医院。”
回去的路上，我坚持一定要自己开车，理由是车子现在归我了，她笑着坐到了副驾驶。
山路没有路灯，同样车也很少，我喜欢这种体验。
仿佛此刻，我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世间万物在围绕我运转。
“你有女朋友吗？别误会，我只是好奇，如果你有，我很好奇她应该如何与你相处。”
向素琴打开了窗户，山风肆意吹动她的长发，她却浑不在意，在沉默许久后她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与交易无关，我暂时还没想过。
一个拥有奇异能力的人，能够安于现状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吗？这是我即将面对的灵魂拷问。
无形的旋涡将时刻围绕我，现在我就有了体会。
“我是个自私的人，或许情人才是最适合我的。”
“你有情人了？”
“这算是我主动示弱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接触的未知越多，越觉得个人渺小，所以生存是第一位的，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尽可能的少展示自己的弱点。
曾经我也是个普通人，但命运就是这么神奇，面对旋涡我同样无能为力，在我拥有绝对的安全感之前，或许我只适合一个人。
“有人在跟着你，迅速离开。”
徐冉突然说道。
我猛踩油门，车子强劲的马力可以支撑起在山路间的飞驰。
还有十五分钟进城，进城意味着安全，当今的社会，没人敢在人员聚集的地方撒野，不管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