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胭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他绝对不是通过正式途径找到的,不然不会偷着给她打电话。
果然……
杭医生说,
“是非洲医疗组织的一颗心,本来应该给一个小男孩儿,但非洲人民知道是顾总弟弟受伤……”
他叹息,“就决定可以把这颗心先给嘉礼,毕竟顾氏集团对非洲很多人民而言,都是再造之恩。”
姜胭声音嘶哑,颤抖着问,
“那孩子怎么办?”
“不知道,”杭医生沉默了半晌,
“可能会继续往后排,也可能……”
直接绕过孩子……
姜胭接的这个电话,心情无比的沉重。
要她怎么选?
孩子的心被抢了,如果还能在身体能撑住的时候等到一颗心还好,可如果等不到呢!
为什么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要让她来选!
她闭着眼睛在心里挣扎。
“你只能考虑三分钟,”杭医生觉得现在最理智的人,反而是姜胭,
“三分钟不告诉我,我默认你放弃。”
姜胭抬眼。
时钟滴滴答答,仿佛提前进入倒计时。
她选不了!
她开不了口。
她没办法用剥夺一个无辜生命的方式拯救任何人!
她抵着额头,心痛欲裂……
“姜小胭儿,”轻如落花一般的声音响起,
“别矛盾了,我不要这颗心,我放弃。”
姜胭满眼泪,抬眸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如果只能活一个,我希望是这个孩子。”
他的手指纠缠着她的长发,轻声说,
“我这一生也算值了,求而不得,未必是遗憾,”
他说,“我浑浑噩噩地活着,用赛车去掩盖一些事情,其实也并不开心,”
他看着她的眼睛,想抬手给她擦泪,可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感受着她落在他身上,滚烫的泪水,
“现在反而觉得很圆满。”
“你圆满什么啊?你才……你才二十几岁……”
“傻姑娘,二十几岁都活得很辛苦了,再继续下去,也是折磨。”
姜胭根本不懂到底是什么在折磨他!
对!
感情!
他好像一直暗恋一个女人,求而不得,思之若狂。
可姜胭问了无数次,他从来都不说!
“你告诉我好吗?你心底一直藏着的人到底是谁,”姜胭问他,
“都这个时候了,我把她绑来,至少见最后一面好不好?”
他却只是看着她笑笑。
“你说啊!嘉礼,我求求你,我给你跪下,你说啊!”
“别管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哪怕是世俗不允许的,见一面也没事啊!!!”
姜胭滑跪在地上,靠着他的病床上哭成了个泪人。
“别哭了……”
“你哭得我好难受,”
“我会舍不得……”
姜胭听不见他的声音,直接打开了他的手机。
他喜欢的人一定有端倪,屏保,微信置顶,她翻翻就能翻出来!
怎么回事?
为什么屏保是她!
为什么置顶也是她!
为什么连他的手机,她都可以看一眼就解锁!
他为什么也喜欢月亮!
姜胭跪在地上,手指颤抖着抱着手机,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想法猛地冲击她的灵魂。
她难以置信,“你喜欢的,喜欢的人其实是……”
是她么?
怎么可能?
他们是家人的啊!
是兄弟……
可是……
姜胭脑子里突然想起好多事情。
她结婚时,他的不自然,她婚后,他笑着离开。
她当时脑子里只有婚礼和孩子,彻底忽略了他的想法。
其实他好像,好像无数次假借醉酒告诉过她。
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
白霜和顾宴沉站在门口。
两个人都知道顾嘉礼的遗憾……
“你真的要他说出来么?”白霜问。
顾宴沉脸色苍白,“我不能阻止。”
姜胭抱着手机看着他的眼睛。
“你怎么这么自恋?”
顾嘉礼轻轻笑着,“还真以为老子会偷偷摸摸地暗恋你,一年、两年、三四年?”
他没继续说了。
一方面是身体不允许。
另一方面,是连他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酸涩和强行挽尊。
姜胭那么聪明。
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已经死了。”顾嘉礼轻叹一口气,
“所以我很想她,活着的每一天都疯狂想她,看到你幸福也会嫉妒,开车掉进悬崖,也是想去找她。”
顾嘉礼的手轻轻扣在她的手背上,
“我才不喜欢你呢,少自恋,别臭屁,也就我哥把你当宝贝,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啊?”
说着说着,他的泪便落了下来。
身体里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扯着本就破破烂烂的身体……
好痛……
“胭胭,”顾宴沉走了进来,“你先出去一下。”
姜胭一滩烂泥一样,被白霜拖了出去。
两兄弟好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在一起了。
顾宴沉以前觉得自己要照顾弟弟,现在却对他打心眼里生出几分钦佩。
他问,“嘉礼,你信哥吗?”
“信啊,”他已经到了人生尽头,
“不信的话,我怎么可能把她交给你?”
“好,嘉礼,你信我就好,哥帮你,”顾宴沉坚定地说,
“哥拼了命,也会帮你实现心中所想,好不好?”
“哥,你真会……”他的声音几乎消失了,嘴角带着笑,
“真会哄人……”
他的手落在了病床上。
心率监控仪呈现一条直线。
顾家所有人像是被重重一击,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姜胭早已经哭晕在了白霜的怀里。
白霜也不遑多让。
她为嘉礼而心痛欲裂,她甚至来不及想,嘉礼没有美好结局,她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了……
她的任务失败了。
她麻木的身体根本感受不到,其实书本力量惩罚的电流,早已经在她的身体里肆虐。
白霜麻木地坐在地上,胸口一甜,
“噗~”呕出来一口血。
*
嘉礼的葬礼是顾宴沉一手操办的。
姜胭浑浑噩噩,意识都不清醒,只觉得天都塌了。
顾夫人哭成了泪人。
老顾总被打击的一口气老了十几岁。
整个顾家彻底失去了颜色。
连白霜都因为怪病,陷入了昏迷。
姜胭勉强把知知哄睡。
突然觉得很难受,她沿着月色走出了门,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
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顾宴沉的无尽灯研究院。
研究院灯火通明。
她看着窗户,隐约觉得那道挺拔的身影,是顾宴沉。
他的车就在楼下。
他不应该处理嘉礼的后事么?
他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