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你们在做什么呀?”牙牙眨着好奇的大眼睛,声音清脆地问道。
江和春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声,心中一惊,猛地转过身来,只见牙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忙伸手拉住牙牙,一边用力将她往门外拽去,一边怒喝道:“滚出去!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不许没规矩,不准随便闯进小姐的房间吗?”
然而,还未等江和春成功地将牙牙推出房门,蓉鸾却如鬼魅一般迅速地绕到了她们俩的面前。蓉鸾那冰冷的眼神仿佛是一把锋利无比、随时都会无情地插进江和春心脏的利刃,让江和春只觉得自己的背脊一阵阵地发凉,寒意顺着脊梁骨不断向上蔓延。
“小姐,牙牙年纪小,她什么都不懂,请您大人大量,不要与她计较。我这就带她离开......”江和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试图解释并化解这场危机。
就在这时,牙牙突然开口说道:“真的说了就有糖吃么?”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使得原本紧张的气氛愈发凝重起来。
随着牙牙话音刚落,江和春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骤然僵硬得无法动弹。而与此同时,一滴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滚落下来,直直地落入了江和春的眼中。那汗水滑入眼眶时带来的刺痛感,让江和春不由得皱起眉头,眼睛也跟着酸涩疼痛起来。
蓉鸾则缓缓地直起腰板,她的目光犹如寒箭般从江和春的脸上冷冷地扫过,最后停留在牙牙身上。随后,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古怪笑容。
“苏小小。”蓉鸾轻轻地唤了一声。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婢女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手中捧着一整盒精致的酥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几人的眼前。
牙牙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些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的糖果,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又向对方确认道:“这些真的全部都可以给牙牙吗?”
“当然啦,只要你乖乖地把你刚才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这些美味可口的糖果就统统归你所有咯!”那人循循善诱地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牙牙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迅速地缩了缩细长的脖颈,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低垂着眼帘,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小声抽泣了起来:“呜呜呜......长姐曾经告诫过牙牙,绝对不能撒谎骗人。牙牙好想吃这些甜甜的糖果呀,但是牙牙实际上压根儿什么都没有听到嘛!”说着,她紧紧攥住衣角的小拳头猛地松开了,仿佛泄掉了全身的力气似的。
站在一旁的江和春听闻此言,整个人犹如遭受雷击般呆立当场,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的脊背处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浸湿了贴身穿着的衣物。脸上原本挂着的温和笑意也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愕与惶恐。
而坐在床边的蓉鸾见状,则微微皱起眉头,面露不悦之色,略显无趣地转过身去,随手拿起放在床上的一本戏本子,然后重新懒洋洋地躺了下来。只见她漫不经心地翻动着手中的书页,嘴里冷冷地吐出一句警告之言:“给本小姐看好你的人,如果下一次她再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我的房间里来......”后面尚未说完的话语虽然没有明言,但其中所蕴含的森森恶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江和春哪敢有半分迟疑,连忙躬身应是,随后便慌慌张张地拉起仍在低声哭泣的牙牙,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便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外走去。一路上,两人都不敢停歇片刻,直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并重重地关上房门之后,江和春那因恐惧而颤抖不止的身躯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可谁知,正当江和春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耳边却忽然传来牙牙低低的声音:“其实......其实我听见了。”
江和春突然浑身一颤,仿佛一道惊雷在心中炸响,她迅速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投向了牙牙。只见牙牙仰着头,那双眼底闪烁着一种超乎其年龄的冷静光芒,宛如深潭中的寒水,冰冷而清澈。
\"我听到她辱骂长姐您,还听到她说要让长姐您去做那些不道德的事情。长姐,是不是因为牙牙才连累了您?一定是牙牙害您受到了这些恶人的欺凌!\" 牙牙的声音清脆而坚定,虽然带着些许稚嫩,但其中蕴含的自责与愧疚却是那般沉重。
江和春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此刻,她早已忘却了该如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脑海中只有那嗡嗡作响的回声不断回荡。
\"爹娘曾经多次跟我说,如果没有长姐您苦苦支撑着这个家,我们一家人根本无法承担养活我这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所需的费用。他们说这番话并不是嫌弃牙牙,而是希望牙牙能够明白,长姐您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牙牙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心怀感恩,坚强地活下去,不能辜负长姐您的一片苦心。\" 牙牙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举起了双手。
在那宽大的衣袖之下,露出了一双近乎瘦得只剩一层皮的小手,就像两根脆弱的小树枝。牙牙努力踮起脚尖,用这双小手轻轻地捧住了江和春的脸颊。她那张原本苍白如纸的小脸上,此时竟挤出了两个可爱至极的梨涡,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动人。
“可是长姐,牙牙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更不想让别人拿着牙牙拿威胁你,若是牙牙成了你的阻碍,我宁愿永远治不好病。”
“牙牙,休得胡言乱语!”
江和春的唇瓣轻颤,似风中残烛般微张,他哽咽着,如被重锤击中般捂住她的嘴。
泪水早已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她泣不成声。
她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如钢铁般撑起这个家,独自默默承受、忍受一切。
然而,她却未曾留意到,那被她护在身下的幼苗,早已如雨后春笋般悄悄长成了参天大树。
“长姐,咱们不害人,也绝不能任人欺凌,这可是你教我的,难道你都忘却了吗?”
是啊,这正是牙牙被村里的孩子欺负时,她轻轻擦去牙牙眼角的泪水,耐心教导她的人生真谛。
江和春缓缓地回过头来,目光凝视着那面陈旧的铜镜。镜中的人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空了全身的骨气,显得那般憔悴与无力。
那张面容在镜子里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连江和春自己都快要认不出这究竟是不是真实的自己了。她不禁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试图找回一些熟悉的感觉,但却只摸到了一片冰冷。
江和春努力掩饰住眉眼间流露出的苦涩,转而温柔地揉了揉身旁牙牙那粉嫩的小脸,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长姐没有忘记。”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内心深处其实早已迷失在了这片迷茫之中。
她深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软肋被他人紧紧捏住,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委曲求全、受人欺凌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无情,弱肉强食。
这时,牙牙抬起头,天真无邪地望着江和春问道:“长姐,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向大将军求助呢?我觉得他是个特别好的人,肯定会帮助咱们的呀!”听到这话,江和春不由得想起了今天与萧安逸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那些画面就像一团迷雾一般笼罩在她的心头,让她感到既困惑又不安。
尽管心中明明白白地知道不应该和萧安逸有过多的纠缠,以免横生枝节,但每当回想起他的笑容和关怀,那颗心却又如同一颗青涩的山果不慎坠入清澈的水潭,无意间激起了层层淡淡的涟漪。
江和春微微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地捏了捏牙牙小巧可爱的鼻子,随后转身拿起桌上的药材开始为牙牙熬药。她一边仔细地数着剩下的药量,一边暗自盘算着再过两天就得去找太医复诊并领取新的药材了。一想到这里,刚刚稍稍平复下来的心绪又一次泛起了忧愁。
毕竟,如果想要顺利拿回属于她们的籍契,势必会得罪那个有权有势的蓉鸾。而目前最为紧迫的问题,则是如何尽快筹到足够的银两来维持生计和支付昂贵的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