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小晴，我回来了
杨子晴的低呼声清晰地传到了周围许多人的耳中，她脸上那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以及瞬间褪尽血色、苍白如纸的面容，都清楚地表明了她此刻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巨大冲击。
顾时叙立刻分开人群，大步走到杨子晴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和急切，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杨子晴的十指深深扣入身前的石垛，她的指甲几乎被逼断，鲜血渗透，却没有一丝感觉。她死死盯着前方，脸上浮现的表情就像是一幅静止的画。她僵硬地转过头，眼神空洞，盯着顾时叙，又不自觉地望向那个地方：“不……不可能……他怎么会……”她的声音微弱，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顾时叙的心脏。
顾时叙的呼吸微微停滞，瞳孔不自觉地收紧。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个人的辉子在他眼中愈加清晰。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是他？”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不是说，他在m国吗？那距离这里……”顾时叙的心猛地揪紧，无法置信。这种局面，他们怎么可能遇见？
然而，杨子晴的耳边早已响起了轰隆的声音，她的世界仿佛一瞬间被完全遮蔽。她的眼中只剩下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儿时的青涩，曾经的误解与痛苦，他不得不离开，留下她独自承受。那漫长的七年末世黑暗，仿佛从未真正过去，而她的一生，仿佛也被那种无尽的思念占据。
她曾无数次祈祷，希望再见到他一次，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可无论她如何凝视那片深沉的天际，她始终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和死寂的大海。每一次在人群中游走，面对陌生的面孔，她的心中都在呐喊。她转身，却什么也看不见，世间仿佛只有她一人。
那么多漫长的日夜，她只依靠着那些破碎的回忆活着，无法确定自己活着的意义，直到最后的那一刻。她将自己所有的期待和痛苦都寄托在这些回忆中，认为一切终将随她的死亡消逝。
可如今，这个人，竟然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还没等她理智地反应过来，脚下已不觉间滑入了冰冷的泥雪之中。前方，成群的摩托车、变异狗、以及丧尸群，已如洪水猛兽般扑向她。
她毫不犹豫，奋力冲上前，双手猛然挥动，藤蔓在她的召唤下如毒蛇般破空而出，飞扬起无数变异狗。那些可怕的怪物在藤蔓的威胁下被击飞，空中泛起一道道如钢铁般坚硬的木刺。她的动作流畅又迅猛，飞刀似的木刺横扫而出，直击狗群的咽喉，将它们的头颅一一割裂，犹如被风刀割过的纸片，瞬间横飞出去。
就在这时，那个人，仿佛是被她的动作引导般，毅然跳下摩托，冲向她。他从车后座一跃而下，翻滚着迅速站起，毫不顾及身边的一切，拼命向她奔跑而来。
杨子晴的眼神渐渐迷离，仿佛一切都变得虚幻。她曾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两人的距离能如此之近，近得只需伸手便能触及。但现实中，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
她怔怔地仰头，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青年，他狼狈的面容上却绽放着久违的灿烂笑容，那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笑。她的心猛地一震，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变得模糊，唯独那双美丽的眼睛，清晰如初。
他伸出手，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小晴，是你吗？真的是你！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他的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仿佛在这漫长的时光中，他终于找到了她。
顾时元站在一旁，看着城下两人紧紧相拥，心中五味杂陈。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瞥向自家哥哥。那一刻，他看到的不是激动与喜悦，而是那个平时冷静沉稳的男人面上浮现的那丝微弱的变化。
顾时叙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山，负手而立，双臂的青筋暴起，似乎在强压某种情绪。他的面容依旧平静，但眼眸中那股凌厉的寒意却愈发深沉，仿佛连空气都被凝结。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仿佛这一切的发生，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
终于，在外界的配合下，所有人冒着小小的流血代价，成功地在丧尸群追至之前撤入基地。
钢铁大门轰然关上，外面的变异犬撞击着门板，疯狂地扑打、抓挠，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紧随其后的丧尸们以那恐怖的、腐烂的面容大声嚎叫，伸长了指甲，恶心地张开口，向下望去，那一片密密麻麻的景象，如同一群毒蛇在等待猎物。
“在基地未下达指令前，任何人不得私自行动。我们的任务是守住大门。”顾时叙冷静地指挥，命令摧毁土梯，然后带着顾时元一起走下城墙，浑身血淋淋的牛奶也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它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担忧和不安，和顾时元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们三个人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完全的一家人，而后两者甚至隐隐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周围的人，无论是顾时叙的手下，还是江城的人，或者其他认识他们的人，都悄悄地向他们投去异样的眼神，甚至在暗暗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大门内，平坦的空地上，七歪八斜地倒着许多摩托车，幸存者们或坐或站或靠在墙边，解开厚重的大衣，口中吐着白气，一个个都气喘吁吁，精疲力竭。李严则指挥着手下的人给他们送上水、食物和毛巾等物资，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这些人。
就算没有亲眼看到城外发生的那一幕，但杨子晴跳下城墙、英勇强悍地击退变异兽的举动，也引起了城墙上一阵阵的惊呼。更何况，她和那个男人还手牵着手一起走进了基地大门。即便是盲人，也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在杨子晴的眼前，那个高大英挺的男人正激动地与她对话。他的笑容灿烂，眼中闪烁着无法抑制的喜悦。杨子晴的脸色却苍白，眉宇间没有一丝愉悦的痕迹，反而带着一股茫然，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低下头，紧紧抓着手中的藤蔓，指尖苍白，仿佛随时会崩溃成一片碎片。
“怎么了？”顾时叙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低沉而威严，似乎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杨子晴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惧和困惑，嘴唇轻轻颤动，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不可能……他怎么会……”她的声音虚弱，带着无法抑制的震惊。
顾时叙眉头紧蹙，直觉告诉他，这一切不简单。他的目光越过杨子晴，落在远方那个微弱的人影上，眼神瞬间变得锋利而冰冷，“是他？”他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像是在逼迫自己接受某个不可能的事实。
“怎么可能……”杨子晴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是一个不敢相信的梦境。十年，整整十年，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时刻，再次见到这个人。曾经那些深深埋藏在记忆里的画面，如今突然被无情地撕开，暴露在眼前。
她看着那个辉子，心中充满了各种情绪，痛苦、茫然、期待，甚至是无法名状的恐惧。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撕裂她的内心。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重逢会是在这样的时刻——如此突如其来，充满了无法承受的沉重。
“子晴……”突然间，那个人的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直击她的心脏。她浑身一震，身体几乎要软倒。
周围的声音逐渐模糊，耳边一片嗡鸣。她的心跳加速，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抓住身前的石垛，指甲刺入坚硬的表面，鲜血渗透而出。她的身体不再听从她的指挥，四肢僵硬，目光死死锁住那个身影。
而顾时叙的目光，此刻却紧紧锁住了她。他的脸色微微变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知道，这一切对她来说，远比对他复杂得多。她的痛苦，他看在眼里，却无法为她分担。
“别动。”顾时叙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他向杨子晴伸出了手，却不敢靠近太近。她的情绪暴露无遗，他不敢打破那脆弱的平衡。
她的手，在他伸出时不自觉地收回，那一瞬间，他心中有种无法言喻的失落。
周围的氛围变得诡异而凝重，基地的人们逐渐安静下来，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显然，他们都知道，杨子晴和顾时叙之间的关系，绝非简单。
“顾少将……”突然间，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厚重的防护衣走了过来，目光中充满了敬畏，“我们是从香江一带来的，特地来投奔，你是这儿的长官吧？”
顾时叙的目光从杨子晴身上移开，转而看向面前的男人，淡淡道：“你们不是一起的？”语气中不见一丝波动，但那股压抑的气势依旧显而易见。
“哦，我们和他们只是昨天才遇上的。”郑名城苦笑了一声，显然知道顾时叙的意思，“不过是同一路的，不算是同一个队。”
“原来如此。”顾时叙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面带微笑地说道：“我是基地里江城集团的领袖，顾时叙。我并不是基地的直接负责人和官员，不过我还是能够代表基地欢迎各位的到来。”
郑名城见状，也连忙伸出手，和顾时叙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用力地摇了摇。冷啸轩也走上前，笑着伸出手，对顾时叙说道：“冷啸轩，顾长官好。”
顾时叙望着冷啸轩，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玩味地说道：“冷队长，久闻大名。”
两只有力的手也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冷啸轩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愕然的表情，疑惑地问道：“久闻？顾长官认识我？”
顾时叙的眼神再次转向杨子晴，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 压迫感：“子晴，不介绍一下，是不是显得太见外了？”
“这是我的朋友，冷啸轩，”她低声开口，声音有些艰难，“这位是……”她顿了顿，眸光闪烁，心头一片惶乱，“顾时叙，我的……上司。”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恋人”两个字，那两个字在此刻，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是一个压在心头的石块。
其实在其他人面前，甚至在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们也从未真正说过这个词。他表白，她接受，然后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正式的仪式和语言来宣告这段关系的开始。以至于“恋人”这个词骤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显得如此突兀和不适。
不，不只是这个原因，她需要冷静一下，她现在需要好好静一静，理清自己的思绪。
顾时叙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他突然笑了，没有让杨子晴继续在那里吞吞吐吐，而是朗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自然而亲切地说道：“既然是子晴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这样吧，我来安排一个接风宴，好好款待一下。”
深夜的街头，路虎静静地伏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周围是派对的喧嚣，笑声、哭声、歌声交织在一起，偶尔有几声烟花的爆裂。街上人影摇曳，醉醺醺的男女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出，停下来对着那些高高的路灯感叹：“这他妈的基地，富得跟个鬼似的，居然还装路灯，电多得都发烧了。”
另一个人笑着回应：“我打听过，电可紧张了，江城集团那边、那些高级住宅区才有路灯，而且一条街就一两盏而已。”
“江城集团，江城集团……”那人露出一抹坏笑，眼睛一亮，“今天我们看见的那位姓顾的少将，就是江城老大？少将能比中将上将厉害吗？听说基地的几位军部大腕儿都拼不过他呢。”说着，他胳膊肘撞了撞同伴，“嘿，跟着他是不是有前途啊？冷队长女朋友不就是他手下的吗？我们也可以近水楼台……”
路虎车内，打火机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一簇明亮的火光瞬间照亮了车内昏暗的空间。顾时叙将一支香烟凑近火光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浓厚的烟雾，车内顿时变得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尼古丁味道。
他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座椅上，用手指撑着额角，透过车窗，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家简陋廉价的饭庄上。饭庄里灯光昏暗浑浊，人影晃动，喧闹的欢笑声和吵闹声被厚厚的车门阻挡在外，显得有些遥远和不真实。
“顾时叙，你究竟要让自己卑微到什么地步？”他低声自语，眼神追随着杨子晴饭庄里走出来的身影，那个纤细的身影在夜空下显得如此孤单。
她并不开心，这一点顾时叙看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笑容，眼神空洞，一如她脸上那抹惨淡的光，像极了深沉的夜空。他轻叹一声，视线再往那男人身上移去。那个男人，的确是生得出奇的好，眼神温柔，眉眼间的喜悦似乎能溺水——他看着她，眼中满是溺爱与痴迷。
顾时叙看到那男人似乎想伸手拉她，她下意识地躲开，犹豫了一瞬，才慢慢走向车子。顾时叙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打开了副座的门。
“你……是在这里等我吗？”她的眼神黯淡，似乎带着些许疲惫，目光有些躲闪，但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却无法掩饰，她的心思被看透了。
顾时叙沉默了几秒，深沉的目光直视着她，清冷如月光：“我想看看，你会不会记得回去。”
杨子晴的身体薇薇僵硬，犹豫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
冷啸轩站在一旁，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他也许听说了什么，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东西，微笑道：“顾少将对队员关怀备至，其实子晴，我送她回去就好了。”
他顿了顿，又轻声说：“我刚到这里，还有很多事情不清楚，等我完全安顿好，小晴，等我来接你。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不安全，我们可以做邻居，就像以前那样，相互照应。”
顾时叙的眼睛冷了几分，目光冷如冰霜，扫了一眼冷啸轩，语气平淡却带着威压：“上车。”
杨子晴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沉，狠狠瞪了冷啸轩一眼。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轻声对他道：“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冷啸轩的眼睛闪了闪，瞬间失落的情绪如潮水涌来，他的声音低了几分：“那好，我明天再去接你，我说的事，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顾时叙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冽，转身不再看他，掉头向别墅驶去。车内弥漫着烟草的气味和一片压抑的沉默，杨子晴有些不适应，深吸一口气，抿紧了嘴唇。
“你抽烟了？”她忍不住打破了车内的沉默，轻声问道。她从来没有见过顾时叙抽烟，他平时的生活习惯极好，几乎是烟酒不沾。
“嗯。”顾时叙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杨子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低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轻声说道：“我和冷啸轩……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