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车队已经停止了一会儿,一个管理员拿着大喇叭一路走过来一路通报,要求大家安营扎寨,准备过夜了。
杨子晴下车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脚,放眼望去,这是一条宽阔的国道,在夕阳余晖之下,路边是一大片水田,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只不过现在土地干裂,水稻也枯萎了。不远处还有几栋房屋,左边是一片稀疏的树林,像是杉木林。看来今晚就要在这田地和树林中扎营过夜了,地势平坦开阔,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勇士小队们身先士卒,迅速开始拆护栏,指挥坦克、大卡车和工程车这些大家伙驶入田地,围出一圈建立防御性障碍。其他人则四散开来设立防卫,还有几组勇士小组负责搜查附近的楼房和树林。
等到一切危机被排除,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国道上的车才开始陆续驶入田地。
又忙碌了一个多小时,营地终于扎下,基本所有人都有了安置。这时天也黑了下来,人们分组分团,开始捡柴生火,架锅做饭,空地上很快升起了袅袅炊烟。篝火旁,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总算有了些许人气。
这是第一次野营,昨天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所有人都只能在车上将就过了一夜。乍一野营,大家显得有些兴奋,有人甚至苦中作乐唱起了情歌。吃饭、说笑、搭帐篷,氛围十分热闹。
杨子晴却没打算融入这些热闹的氛围。她靠在车边,一口一口地吃着自己的桂圆八宝粥,眼神随意地四处瞟着。她看到章文正拿着昨天砍来的木头,挥着榔头和斧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忽然,一阵香风拂过,吴丽丽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杨小姐,怎么样,还习惯吗?”
吴丽丽是这片区域的美女管理员,大家都认识她,连忙跟她打招呼,尤其是那些男性,一个个立马精神抖擞,有的摸头发,有的整理衣服,还有的急忙抠眼屎,力求表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可惜两天风尘仆仆,连水都舍不得多喝,更别提洗脸,一个个的形象实在不敢恭维。
吴丽丽虽然眼中带着鄙夷,但明显很享受这种被众人尊敬和追逐的感觉,娇笑着回应他们。
杨子晴咬着塑料调羹,忽然觉得手中的八宝粥也没什么味道了。她笑了笑,平淡地回道:“还好,多谢关心。”
吴丽丽走近一些,手挡在嘴边,小声说道:“我们那边有辆豪车,还空着一排座位,可以躺,还有空调。你要是需要,尽管跟我说。”
杨子晴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翘起:“这么享受?怕是我付不起这车费吧?”
“哎呀,说哪里话,能让你付什么车费?你那么厉害,随便出出手就是一条人命,一条人命值多少钱?杨小姐要是愿意,现在能成为几十万人里最享受的几个人之一。”吴丽丽语调忽然一转,看向杨子晴的卡车,啧啧摇头,“这军队也太不厚道了,居然给你安排这么个位置。对了,我听说你们救人要耗费很多能量,军队有没有给你补贴那个什么,晶核?”
杨子晴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淡漠,吴丽丽却笑起来:“瞧我,乱说什么呢,杨小姐心里自然有数。好了,我还有事要忙,杨小姐考虑清楚了就来找我。”
她说完扭着腰离开,香风一阵阵,杨子晴看着手中的八宝粥,心里不由得暗暗想着,很多人都觉得她没被军队看重,否则也不至于待在这个小角落里,坐一辆载着普通人的卡车。其实是她自己还没接受军方的招揽,不然一辆空调车还是可以分到的。
不过话说回来,“几十万人里最享受的几个人之一”这种特等待遇,军队给不了她,吴丽丽那帮人更不可能提供得起。真是搞笑,自己就算真想投靠别人,也不可能选他们这种人。每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到底有意思吗?
杨子晴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阵张扬的大笑声,她和所有人一样循声望去,只见魏薇抓着一枚绿核大笑不止。魏薇是 5-0524 车的乘员,就在杨子晴他们后面那辆车,坐的位置也跟杨子晴一样是副驾。她注意到魏薇看到她时,得意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对身边的司机说道:“这玩意儿可不容易得到呢,你就这么舍得送给我?”
司机嘿嘿笑道:“嘿,再好的东西也得配好的人不是?你喜欢就收下,博美人一笑我就算值了。”
两人笑得更加欢快,勾肩搭背,天色已然昏暗,那司机笑得一脸猥琐,把手伸进了魏薇的衣服里,两人搂抱着,慢慢往车上挪去。
杨子晴叹了口气,转头看看旁边埋头干活、心无旁骛的章文,心里感慨,还好自己被分配到和章文这个老实本分的人一辆车。要是换成后面那个司机,她恐怕早被膈应死了。
章文钉好了最后一个零件,试了试,献宝似的拿着那新鲜出炉的东西跑到杨子晴面前:“杨小姐,你看看,好不好坐?”
杨子晴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张折叠凳,做得十分灵巧,凳面是用一条条军用帆布钉起来的,看上去非常结实。
“怪不得你又是砍树,又是收集破帆布,原来是为了这个啊,给我的?谢谢啊。”
章文挠了挠头,憨笑道:“您下车都要站着,没地方坐,我就想着做张凳子。您喜欢就好。”
杨子晴再次感叹,人和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
“投桃报李嘛。”杨子晴笑了笑,把一瓶八宝粥递给章文,手腕轻轻一挥,动作流畅自然。
她清楚,章文的食物配置少得可怜,早晚一个馒头,中午一碗米饭加两个菜,那些菜全被扔在一个扁扁的饭盒里,看着那份量,她心里就忍不住替他喊冤——这点饭食,怎么够这么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吃啊?军队的配给她管不了,但她喜欢这个人老实顺眼,也为了长途开车的安全,她得想办法接济接济他。可惜,这人自尊心有点强,每次她伸手帮忙,他总是一脸别扭地拒绝,弄不好就让两人都难堪。
她常常在心里腹诽:真是的,自尊心比填饱肚子还重要吗?
果不其然,章文照样是摇头摆手,眉头微蹙,像是想要拒绝。杨子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叹气,但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她耐着性子开口:“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想要白吃白喝。这样吧,我有几个朋友也想要像你做的那种凳子,你不是正好有力气吗?给我弄几张呗,这活儿总不能让你白干,对吧?”
章文这才慢慢接过八宝粥,眼中掠过一丝感激,沉默地点了点头。杨子晴见状,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嘀咕,好人这活儿,真不容易啊。
她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朋友们”名单,最后也就想到了陈冉和叶晓——大概也只有她们能收下这样的凳子。
杨子晴不知道的是,正是她今天的这个举动,给章文谋到了一份小小的副业,让他的日子也终于好过了一些。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接近七点,大家也都陆陆续续地睡下了。毕竟一天的辛劳,明天还得继续赶路。
杨子晴依旧选择睡在车上。她没带帐篷,就算有,她也懒得搭,反倒是章文跑去后斗的帐篷里,和其他男人们挤了一个床位。车里只剩她一个人,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鼾声,她拉起自己用破布条做的窗帘,裹着毛毯,耳边是火堆噼啪的声音。头顶的星空深邃广阔,星光洒满夜空,巡逻守夜的士兵举着火把在外围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吹一声哨子,证明一切安好。
一切似乎都很安宁,但杨子晴不敢放松警惕。在末世的野外,夜晚总是最危险的。尤其在这种野外营地,一旦发生危险,逃跑的机会渺茫,而且人群缺乏组织性,一旦骚乱起来,光是人踩人都能让人送命。这时候,自己多一分机警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地进了一次自己的“农场”。
经过这几天大量白核的投入,她的农场时间流速渐渐接近了现实世界,蔬菜们长得愈发迅速,翠绿欲滴,似乎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摘下来吃了。鸡鸭也好好地活着,最令人惊喜的是,有两只鸡居然开始产蛋了。她忍不住笑了,想着明天一定得找些稻草,给这些母鸡做个窝,好让它们安心孵蛋。
她将所有的食物库存堆在一起仔细地盘算了一下,扣除那两袋生栗子,在每餐都吃饱的情况下,她的食物足够维持二十天左右。然而,离苏城基地还有多久,她心里没底。虽然上面说过七天能到,但这话根本不能信。一开始他们说三天,现在两天过去了,他们还在这荒野中慢慢爬行。
每天这个庞大的车队启程和安营都消耗大量时间,路上各种各样的意外层出不穷,几辆车抛锚都会影响整个大部队的前进速度。按照她的前世所知,他们最终足足走了半个多月才到达。
强烈的食物危机感让她果断又种下了许多白菜和青菜,这些菜长得快。当初在超市摸回来的土豆和番薯,也直接切成块埋在了地里——这些作物耐饥,储存能量高,能多种一些就多种一些。
更妙的是,她种下的水果树,甚至猕猴桃和香蕉,竟然也开始发芽了,这片农场的土地简直如同开挂一般,种什么都能长出来。杨子晴对这些土地已经信心十足,也不讲究技巧,直接埋下去就是了。
忙碌之余,她时不时地钻进钻出农场空间,就跟做贼一样,连额头上都沁出汗珠。终于忙完了,她疲惫地躺在车座椅上,深呼吸了几口气,随后嘿嘿地笑了一声——什么叫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她此刻就是这个心境,甚觉满足,闭上眼睛,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得再摸几趟大商场、大超市,趁着还能找到,弄些工业用品才是上策。
半梦半醒间,她迷迷糊糊觉得天色已近半夜,突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像是利刃刺入耳膜。杨子晴猛地睁开眼睛,心中警铃大作。她迅速坐起来,拉开窗帘,只见不远处的树林边缘火光摇曳,仿佛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