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千金一掷（四）
评论区给出了很多选择。
有说“城郊碧龙潭景区水库”的，有说“着名废弃大厦景苑华栋”的，有说“仙人盘踞之地常偃山”的，挑都挑不完。
一想到根据长线任务要求，还有5只厉鬼等着她去杀，左镇潮瞬间觉得这些看起来看鬼气森森的灵异地点都和蔼可亲了不少。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把刚刚评论中提到的场所全都记录了下来。
然后，心情大好地又给秦子焕投喂了10个嘉年华。
[用户 日月升潮 送出 嘉年华（3000r）x1 ]
[用户 日月升潮 送出 嘉年华（3000r）x2 ]
[……]
[用户 日月升潮 送出 嘉年华（3000r）x10 ]
看到直播间最上方那行字的时候，秦子焕短暂地恍惚了一下。他像是不确定自己看见了什么一样，定了定神，又仔细看了眼。
“？！”
他瞬间低下头，趁着评论开始迅速起飞，掏出手机疯狂打字。
[又开始了]
[我去50级了]
[什么实力啊，什么家庭啊，这世上多我一个有钱人会死吗呜呜呜]
[日月姐姐！我是你的狗啊！看看我吧啊啊啊啊啊！！！]
左镇潮正在欣赏直播间里飞速涌入的人潮送上的连环彩虹屁，手机上方突然弹出了一条V信消息。
[秦子焕：？]
[秦子焕：不是，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秦子焕：你救了我的命，然后你在给我刷钱？？？]
[秦子焕：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啊啊啊啊收回去啊！！！]
[秦子焕：转账：元]
左镇潮看完乐了。随他转呗，她就是不收，看他怎么办。
这还没完，直播间最上方开始源源不断地冒出横幅。
[用户 日月升潮 送出 嘉年华（3000r）x11 ]
[用户 日月升潮 送出 嘉年华（3000r）x12]
[……]
[用户 日月升潮 送出 嘉年华（3000r）x50 ]
一直到第五十个嘉年华，炫目的特效才终于停下，起飞的评论却没有暂停下来的趋势，还在不停地涌入新人。
秦子焕傻眼了。
他那双线条锋利的凤眼就这么瞪成了杏仁眼，对着屏幕一句顺溜话都说不出来。
他颤抖着手指，在V信上哆哆嗦嗦地打字。
[秦子焕：我管你叫奶奶成吗？]
[秦子焕：别送了姑奶奶，真的别送了]
[秦子焕：还不完，根本还不完]
[秦子焕：转账：元]
[秦子焕：崩溃大哭.jpg]
他的恳求与眼泪并没有唤起左镇潮的良知，她颇为冷漠地打字：[我还没发力呢，你先别哭]
[秦子焕：？]
[秦子焕：什么意思]
[秦子焕：你要包养我？]
[秦子焕：我是正经探灵主播，我不干那种事的！]
左镇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这连环炮一般的盘问，她干脆摆出老板应有的腔调，语气强硬了起来。
[左镇潮：收着，金钱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左镇潮：你再多说一个字，合作的事就不必再聊了]
秦子焕被对面发过来的话一噎，手指一顿，瞬间不敢吭声了。
脸颊却悄悄爬上红晕，连眼尾都染着嫣红，坠着盈盈水光。
她好霸道。
哼，收下就收下。他大可以保管好，回头一起当作提成分给她。
*
另一边，[白矮星]的直播间。
今天的白矮星一改先前的喜好，没再盯着那些战区策略游戏死磕。反倒是下载了不少质量较好的独立恐怖游戏，一个个玩过去。
最开始的时候，他颇为反常地说了好几句话。虽然都只是介绍游戏内容的，但对他而言也实在难得了。
白矮星的游戏天赋极高，时常不过几分钟就彻底摸清了这个游戏的套路，不需要怎么存读档就能通关。
然而，随着游戏进程越来越靠后，通关在即，他却越发沉默起来。
[今天日月大佬没来吗？]
[那个女人不在？没意思，走了]
[主播好歹也说几句话吧，这是在播什么]
[好像是恐怖游戏？]
[啊？恐怖向？没预警我受不了……]
昏暗的房间内，唯有电脑屏幕亮起，各色的灯光照在叶泓清那张精致苍白的脸上，冶艳昳丽却诡谲。
散发荧光的白色字体飞快向上滚动，评论上的每一个字都倒映在他的眼中。
不在。
不在。
还是不在。
他不死心，直到这局游戏即将结束，时钟的分针也即将转过一圈。
……她真的没有来。
昨天下播后，叶泓清就翻看了“日月升潮”这个账号在过去几年里的全部动态，循着时间记录，将那些记忆从自己的脑海深处挖出来。
从下载逗鱼这个软件、登录账号开始，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她似乎很忙碌，每周在线的时间都有限，可一上线就只会奔着他来。在直播间里无声无息地陪伴着他，直到他下播才会离开。
她从不发言，也从不送礼物，只是如同幽灵一般，沉默而安静地待在那里。
叶泓清数不清她看了自己多少场直播。他越是往前翻阅，呼吸便越是加重，心跳也像是失了衡，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恨不得将他满腔的无措和羞赧都挤出来。
他早年的直播，技术实在不算很好……
呜，好丢人……
他又想埋怨，为什么在他逐渐熟练后才关注他，又为对方这独一份的偏爱，兴奋到心尖都在发颤。
昨天是她第一次给他送礼物，也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话。
唔、他还加上了她的V信。
这么想着，叶泓清的脸微微泛起潮红，可当他瞥到放在一边的手机，再度窥见上面的聊天记录时——
[日月升潮：我今天大概不会去，你随意就好]
他垂眼，抿了抿唇。
“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不定还是会过来的吧？
就因为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词汇，他就怀着可笑的期待等着，但一局终了也没看见人。
叶泓清将自己蜷缩在电竞椅上，又开始不自觉地啃咬自己的指甲。焦躁不已，只能在内心尽力安慰自己。
她已经告诉过你了，她有别的事要忙，为什么非要等着她来不可……？
不能这样。没有她也一样的，只是玩个游戏而已——
即便重复着这样的话、不断告诉自己，啃咬指甲的动作却完全不见缓解，反倒愈演愈烈。
直到直播间的屏幕上方，突然炸开一条横幅。
[用户 日月升潮 在 秦子焕 的直播间 送出 嘉年华（3000r）x10 ]
[用户 日月升潮 在 秦子焕 的直播间 送出 嘉年华（3000r）x20 ]
[……]
[用户 日月升潮 在 秦子焕 的直播间 送出 嘉年华（3000r）x50 ]
数字从20一直滚动到50，才停下来。
叶泓清停下了动作。
如同一具丧失动力的机械，彻底僵硬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本是如琥珀般澄澈的浅色眼眸中，此刻倒映着那一行极为刺眼的字，淬着金属般冰冷而森然的寒意。
“呵……”
从喉口泄出一声不成调的笑，他伸手去捂住自己的双唇，试图遏制声音透过耳机传出去。
却在无声中笑得越发放肆，越发夸张，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直到背脊弓起、整个身躯都蜷曲在一起，眼尾泛出猩红。
啊……
都是假的。
没法来他这里，只是因为要去找别人而已……
明明这几年都只看着他、明明除了他谁也不感兴趣的。
这算什么……？
指尖勾住数据线，倏地用力，将桌面上的话筒带下，狠狠砸到地上。耳机里发出或沉闷或刺耳的嗡鸣声，将直播间中的观众吓得纷纷一个激灵。
[卧槽！]
[什么动静？]
[星星怎么不动了？都快要通关了哎]
[呜呜呜刚刚那声吓得我手机都砸在脸上了]
浅色的瞳仁无神地看向屏幕，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行还未彻底散去的横幅。
再像今天一样，跟着傻子似的等着她来，这种蠢事……
他不会再做了。
想要的东西……必须要付出相应的努力才行。
*
【检测到数据波动，关注对象情报已更新】
【姓名：叶泓清（白矮星）
年龄：23
身份：电竞选手，游戏主播，黑客（NEw）】
脑海中突然传来“滴”的一声，紧接着面前就是一块叶泓清的属性面板。
左镇潮瞥了眼改动处，有些新奇：「这人还是个黑客？挺厉害的啊？」
「……」
兰达姆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
「？」左镇潮难以适应它这副模样，「你竟然没有嘲讽他？你是何人？从兰达姆的身体里离开！」
「我说……」兰达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您的体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总是容易吸引一些……」
它说到一半，又不吭声了。左镇潮就听到它在自己脑海里吸气呼气，好像在平复情绪。
……所以为什么一个人工智能需要呼吸啊。给人类省点空气吧。
兰达姆不再做声，左镇潮也没把它突如其来的发言当回事，继续试图给秦子焕的直播间哐哐砸钱，就像个无情的砸钱机器。
秦子焕没再说要还钱的事，但消息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发过来。屏幕里的他时不时瞧几眼评论，回答几个问题，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手机看。
直播间突兀地闪了两下，跳出来一条pK连线申请。
申请连线的是一位叫“赵湘灵”的女性主播，左镇潮起初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眼熟，而评论却瞬间跟炸了一样，不要命地往上滚动——
左镇潮也终于意识到，对面这位主播的直播间在线人数量，几乎是秦子焕的三倍！
秦子焕是什么层次的主播？这位又得是火到什么程度？
他本人也止住话头，唇角的笑意有些撤了下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决定接受与否。
[谁？？？我没看错吧？？]
[我靠，赵湘灵？]
[是我认识那个赵湘灵吗？]
[？明星直播不好好待在w博，跑来逗鱼干什么？还玩pk？？]
[前面的，你赵姐就是网红起家的]
评论区更迭速度飞快，但左镇潮还是勉强捕捉到了一点信息。她趁着直播间众人还在震撼，火速去搜了下“赵湘灵”的信息。
赵湘灵，1997年x月x日出生于S市xx区，内地影视女演员。代表作品：……获得奖项：……
「原来如此，网红出身，当红小花、着名女演员，最近刚刚拿到金花最佳女配奖……」左镇潮翻阅着此人的生平，「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似乎还是个大小姐？」
赵湘灵在w博上有八千多万的粉丝，逗鱼粉丝数也有五千万，是当今名副其实的顶流。
[要不还是算了吧，感觉打不过]
[接啊，为什么不接]
[对面直播间人超多，礼物榜更是吓人]
[接接接，不接取关]
[输了就输了嘛，又不会掉块肉]
秦子焕的直播间毕竟人流基数大，鱼龙混杂，此时也是看乐子的居多，都在撺掇他接下pk。
“你们整天就想看我出丑是不是？”秦子焕再次换上那副营业用的表情，笑骂了一句，一点不带迟疑地接受了pk，“话说在前头啊，输了可不能怪我。”
pk甫一接受，对面直播间的画面顿时出现在屏幕下方，露出了一张明艳精致的脸，正是女演员赵湘灵。
“我是申请了，但是人家接不接受就不是我……”她话说到一半，杏眼微睁，“啊，接了。”
赵湘灵在直播镜头里比电影中还要鲜妍几分，化着精致的妆容，截断眼影晕得恰到好处，睫毛卷翘，即便没开美颜滤镜，皮肤也瓷白无瑕。
【检测到三级关注对象
姓名：赵湘灵
年龄：23
身份：演员，颜值主播，赵家长女
身高：169
等级：LV.7（一阶），每10级为一阶
力量：4\/10
速度：6\/10
体质：8\/10
智力：8\/10
魅力：10\/10
附加得分：0
综合评分：7.2】
左镇潮立刻精神了。
好啊，送上门来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