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迎春也携着夫婿回娘家拜年了,去年贾母寿辰回家后没多久她就诊出了喜脉,如今也有五个多月了。
贾家姐妹几人加上黛玉,无不替迎春感到开心。
但是因忌讳着二房刚失了个孙子,所以只有姐妹几个私下里聚在一起的时候才一起向迎春道贺。
惜春好奇地摸着迎春已经隆起的肚子,虽说之前凤溪也生了三个孩子,但那毕竟是嫂嫂,不如姐姐这般亲近。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翻了个身,倒把惜春吓了一跳,又惊又喜道:“二姐姐,它动了,它动了啊!”
迎春笑道:“它向你这个小姨妈打招呼呢。”
惜春听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啊,我是它的小姨妈呢。
我定要好好给这个小外甥准备一份见面礼才是。”
探春虽然也为迎春感到开心,但是眉眼之间总有一抹淡淡的哀愁。
黛玉看房里也没有外人,拉着探春问道:“你今日看起来总是仄仄的,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
探春摇了摇头,又看向因为身怀六甲,脸上笼罩着一层母性光辉的迎春。
“我真羡慕二姐姐。
真的。”
她说着扭头看向黛玉。
“林姐姐,我同你说心里话。
你虽然要做王妃,但是我并不羡慕你。
因为我知道我和你不同,你有那样好的家世和样貌,你自是能做得这个王妃。
我和二姐姐是一样的,所以二姐姐这样的归宿让我真心羡慕。”
迎春嫁的是郭大儒的孙子五经博士郭思文。
成亲那日以及后来给贾母祝寿的时候大家也都是见过他的。
非常斯文有礼、玉树临风的一个男子,看向迎春的眼神也满是柔情和爱意。
如今迎春又快要生下两人的孩子,这日子定是越过越好。
这让探春如何不羡慕呢?
反观她自己,王氏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她说亲的意思,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她这个庶女。
赵姨娘一门心思都在贾环身上,而这种事情探春又不可能自己主动提,于是,她的婚事似乎就这样被搁置了。
她和黛玉还有湘云是同样的年纪,三人中最小的湘云在去年年底已经嫁到了神武将军府上。
黛玉的婚期眼看着也要到了,独独自己,一点儿着落都没有。
这种事情黛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她虽然也希望探春能有个好归宿,但是这件事,她真是有心无力。
若探春是大房的,大可求母亲去和大舅妈说说。
可她偏偏是二房的,别说自己不能去找母亲提,只怕提了母亲也不愿去找二舅妈的。
再说了,就算母亲去找了二舅妈,估计她也不能听母亲的。
黛玉想了想,只能安慰道:“今天等我找机会在老太太面前提上一嘴,希望她老人家能出来给你做主。”
探春感激地看着黛玉,“不管能不能成事,我都先谢谢林姐姐了。”
迎春在一旁把两人说的话也都听了进去。
她虽和惜春更好,但是与探春也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也不一样。
她笑道:“那我也从旁凑个趣儿,说不定今天就把三妹妹的事儿敲定了呢。”
探春向迎春也投去感激的目光,“真得是谢谢姐姐们如此助我了。”
迎春拉过她的手笑道:“傻瓜,咱们姐妹一场,自然也希望你能过得顺遂。”
惜春嘻嘻笑道:“一定要给三姐姐找一个像二姐夫那样好的三姐夫才是。”
探春红着脸在她鼻尖儿上捏了一把,“贫嘴滑舌,也不知道将来那个妹夫得了你去,与你日日逗贫。”
惜春年纪尚小,提起亲事也不脸红,“那我可要找个爱说话的才是,珠大哥哥和宝哥哥都不行,要像琏二哥哥那种才好。”
大家见惜春大言不惭地评论起家里这几个兄弟,都笑她不知羞。
用过午饭后,方氏、王熙凤要陪着贾母打马吊,还差了一个人。
她们又不想叫王氏一起,最后就拉了迎春凑数。
虽然黛玉和探春也都会打牌,但是总觉得做媳妇和当姑娘还是不一样的。
只让她们姐妹三人帮着看牌。
贾母怜迎春大着肚子,还让鸳鸯特意给她的椅子铺了厚厚的一层丝棉垫子。
方氏笑道:“看看你这做孙女儿的,出嫁当了奶奶后就是更金贵了。
我和你姑姑都是光秃秃的凳子呢。”
贾母用指头点着方氏笑道:“你若是现在给我再怀个孙子,我让人给你铺两层垫子!”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轰然大笑。
方氏如今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知道贾母调侃她,笑着应道:“您这话晚说了两年,我这去年刚停了经呢。
您可让我如何给您生孙子呢?
倒不如……”
她抬头瞟了一眼笑得直揉肚子的小姑子,“倒不如啊,让敏儿再给您生个外孙子呢!”
王熙凤听说到自己头上来,一边码牌一边笑道:“我女儿再有两个月都要出嫁了。
等着让我生外孙子倒不如等着让玉儿给您生重外孙子来得更快!”
黛玉正专心帮着贾母看牌呢,忽听母亲这样说,小脸一红,嗔道:“娘,哪有这样打趣自己女儿的?
您到底是不是我亲娘啊!”
王熙凤笑道:“若不是亲娘还不敢这样说呢,你问问你舅妈是不是这样?”
方氏看了一眼其他三个姑娘,怕她们多心,忙说道:“倒也不一定,有时候不是亲娘可也和亲娘差不多了。
二丫头她们几个都是在我跟前长大的,我看着都和我亲生的一样。”
听到这句话,王熙凤也发现自己刚才有些失言了,忙遮掩道:“这倒也是,有时候生恩还不如养恩大。
这三个丫头都是在大嫂跟前长大的,和自己生养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时迎春刚好出了一张牌,被方氏吃了。
王熙凤笑道:“你看看,这不就给你这位母亲送钱来了嘛。”
大家又是一阵笑。
方氏吃了迎春的牌,又看着这位昔日自己膝下养大的女儿如今过得这样好,也不由欣慰道:“不瞒你们说,我最满意的就是给她挑了这样好的一位姑爷。
琏儿悄悄告诉我,二姑爷同他说了,虽然迎丫头如今有孕在身,但是他也是不会给房里收人的。
他那句话是怎么说得来着?
什么‘迎儿为我郭家孕育后代,本就辛苦非常,我岂能只图自己享受,而惹她伤心呢?’
听听,光是听这句话,我都觉得这个姑爷没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