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傍晚才上岸，锅里的鱼汤正在翻滚，一旁的烤鱼正在火上吱吱冒油。
芍药顺手去林子里抓了鸡和兔子，兔子在火上烤，鸡则是用叶子包了放在火堆下面闷着。
湖边香气四溢，烟火气十足。
“阿璃饿了吧。”顾长安从春生手中接过烤鱼，将烤焦的位置剥掉，放在嘴边吹了吹才给她：“小心烫。”
沈璃咬了一口之后眼睛都亮了，又将鱼递回顾长安面前：“好吃，夫君快尝尝。”
顾长安在她咬过的位置轻轻下口，吃到嘴里微微点头：“嗯，好吃。”
“是吧，真的很香。”沈璃拿回来接着吃。
顾长安侧头看她，此时的阿璃看着无忧无虑，一双亮晶晶的眼中映着面前的火光和烤鱼，一张脸精致的仿佛瓷娃娃，两排糯米牙啃着鱼，十分可爱。
“为什么看着我？”沈璃发现了他专注的目光，也转过头看他。
顾长安的想了想指了下她的鱼：“我想再吃一口。”
“那你早说啊，喏。”沈璃特地将鱼翻了一下，让他吃自己没咬过的那一半。
毕竟这一半已经见了骨头，没多少肉了。
这在顾长安的意料之外，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顺势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
“夫君要多吃点吗？”沈璃靠在他身上问。
顾长安只觉半边身子顿时暖暖的，微微摇头：“你吃。”
春生看着自己手里的几条鱼纳闷，明明还有这么多，一人分一条不好吗？干嘛让来让去的？
这一晚沈璃吃了个饱，野味绝大多数都进了她的肚子。
倒是顾长安只喝了些菌汤，他睡前不能吃太油腻的，而且尤其不爱吃鱼，连那鱼汤也只尝了沈璃碗里的两口。
回了帐篷，顾长安在案前处理公务，而沈璃则是在看书。
这次不是游记之类的闲书而是四书之一的中庸，虽然她从小便熟读这些，不过考科举还是不容易的，她需要好好温习。
少见的顾长安处理好了公务她还在被窝里看书，看得聚精会神。
“阿璃的才学应付会试已然足够，只是殿试考的策论阿璃可熟悉？”顾长安走过来拿过她的书问。
沈璃微微摇头：“策论乃是治国方针策略，我虽从小浸染过一些，但毕竟没有仔细研读过，乃是弱项。”
但她知道这是顾长安的强项，顾长安世事洞明，更加懂得朝廷各机制的运转规律，黑的白的心里一清二楚。
若非如此也考不上状元。
“我知道了，那我们可以专攻策论，陛下出题必然与实事有关。”顾长安分析后道：“当务之急是睡觉。”
沈璃听得认真，没想到他突然这么来一句，顿时笑了：“夫君很调皮嘛，那快来我抱抱，我们好好睡。”
顾长安是想着逗她的，结果片刻之后反而是自己脸色涨红，哀求着她停手。
第二日班师回朝，沈璃同样坐在沈悦的马车上看书，这次清静多了，再也没人来打扰了。
皇后在忙着照料太子，郑贵妃在忙着照料弈王。
就连中途歇息吃饭的时候人都聚不齐，就更没有往日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了。
沈璃爱极了这氛围，适合看书。
她私下让人联系过林婉儿，林婉儿的伤势并不重，但不知道为什么不太爱搭理自己。
她想半晌也没想到自己是哪里招惹了她。
即将抵达京都的时候传来个不大好但意料之中的消息，那个给弈王马匹下毒的小太监在诏狱里自杀了。
赵靖亲自来请的罪，成帝大发雷霆，下令彻查。
这一点顾长安与沈璃都不意外，这样的把柄被抓到，宁皇后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那太监，死是必然的。
即便人在大理寺，顾长安也没把握能防得住，这天底下吃皇粮的人大多有交情，真铁了心要杀人，哪里都不会密不透风。
然而人死并没有令成帝终结这件事，反而再次大动干戈查相关之人，一定要查到是否有人下了毒手。
东宫在太子被送进去的第一时间便被封了，周芊芊因为太子赌气而没能跟着围猎，但消息一直都算灵通。
她本想着商议一番再与宫外的父亲联络，结果等来的只有昏迷不醒的李恒和封禁的圣旨。
罪名是太子涉嫌谋害兄长，让他面壁思过。
这一来宁皇后甚至见不到儿子，回宫便去太后宫里哭诉去了。
太后也觉得不至于此，但看皇帝的态度，也意识到此事可能难以挽回了。
“回吧，此事即便有回旋的余地也要等皇帝气消了，他的脾气你知道的，若是对着来事情只会闹得更大。”太后对皇后道。
“可是恒儿还没醒过来，这封了宫岂不是让他在里面等死？”
“放心，哀家会派人医治的，你要沉得住气。”太后安抚。
宁皇后还哪里沉得住气，若是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不出三两年太子便会被废掉，届时这皇宫还哪有她们母子的立身之处啊。
弈王早在猎场便醒了过来，当日便将消息传回给自己的舅舅吏部郑尚书，于是在皇帝还朝的第一日朝中便有提议废太子的折子自六部中人递出。
周禛与沈自在听了只觉不好，太子这次自作主张授人以柄，令他们辩驳都少了些底气。
只能说证据不足的情况下绝不可动摇国本。
此事暂时压了下来，但此后这类折子便多了起来，有弹劾太子豢养死士的，有弹劾太子与曾经的户部尚书刘凌过从甚密的。
虽然这都不足以扳倒太子，但这类折子多说明朝廷的风向彻底变了，太子党甚至有些人心惶惶了。
言官只得不断上书让皇帝解禁太子，毕竟如果太子不出来就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下风。
成帝以需要详查为由拒绝并且将言官拉出去打，竟是丝毫不想息事宁人，而是想将事情闹大的样子。
这次反而是言官不敢闹大了，他们怕闹大太子的罪名越来越多，而且会传到民间去，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太子可能要完了。
即便这次废不成，太子的根基也会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