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仙都,宛如一头在漫长岁月里折戟沉沙的巨兽,气息奄奄。断裂的玉柱在残阳的映照下,泛着如血痂般触目惊心的暗红,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往昔的伤痛与沧桑。
楚云扬静静伫立在坍毁的朱雀门前,神色凝重。他缓缓伸出指尖,轻轻拂过半截断裂的镇国碑。碑上,那原本镌刻着 “永镇山河” 的鎏金篆文,如今正被魔气无情地腐蚀,已然化作蜂窝状的孔洞,千疮百孔,仿佛岁月的利刃在这里肆意切割。
三日前,魔渊喷涌,犹如一场灭世之灾。掀翻的宫砖下,半幅褪色的《万仙朝贺图》裹挟着焦黑的婴孩襁褓,在穿堂风的吹拂下,发出如泣如诉、呜咽般的簌簌声响,似在为逝去的生命悲歌。
“殿下,商会的人来了。” 韦风的声音,仿佛裹挟着沙砾,粗糙而低沉。他的靴底,沾满了星砂碎末,那是穿越魔渊时留下的深深烙印,见证着他们曾经的生死冒险。
两人身后,十二名背负着玄铁算盘的灰袍人,正稳步踏过满地的蛊毒结晶。为首的老者,衣襟上绣着九连环铜钱纹,每迈出一步,腰间悬挂的 “天机罗盘” 便轻轻震动,震落几粒暗红血晶,血晶滚落,在寂静中发出细微却又令人心悸的声响。
楚云扬将掌心残余的星砂,缓缓碾入镇国碑的裂缝之中。砂砾渗入之际,裂缝中亮起蛛网状的微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神秘星轨。“林会长,你可知道,这些血晶乃是魔将啃噬百姓神魂所化?”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峻,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
“自然知晓。” 商会会长林鹤年,神色平静,伸手轻轻抚过罗盘上凝固的血渍。刹那间,精钢指针猛地一颤,陡然指向皇城废墟的方向。“但商道只问盈亏 —— 重建仙都,需三千万灵石,而眼下……” 他微微皱眉,抬脚踢开半块残碑,只见底下蜷缩着一个流民孩童,那孩子正贪婪地舔舐着碑面渗出的浑浊夜露,模样可怜至极。
韦风见状,手不自觉地按在了龙鳞匕首上。匕身寒光一闪,映出孩童脖颈处的紫斑,那是魔气入髓的明显征兆,触目惊心。
然而,楚云扬却抬手制止了韦风。他缓缓弯腰,将腰间的玉佩解下,轻轻塞进孩子掌心。玉佩触碰到魔斑的瞬间,腾起一缕青烟,孩童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团黑雾,黑雾迅速没入地缝,消失不见。
“若以商会名义发行‘镇魔债契’,利息可提至两成。” 楚云扬的嗓音,犹如淬火后的玄铁,坚硬而冰冷。他脚下一动,踩住那团试图逃窜的黑雾,靴底瞬间亮起星图纹路,光芒璀璨。“魔渊既平,仙都便是连通九大灵脉的枢纽,其中蕴含的商机,不可估量。”
林鹤年的罗盘上,铜钱突然自行翻转,迅速拼出 “大凶” 卦象。老者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他身后的灰袍人,齐刷刷地展开玄铁算盘,算珠碰撞声清脆而密集,竟压过了废墟深处传来的隐隐啜泣。“当年仙帝发行战争债,害得七十二商会血本无归。” 林鹤年说着,袖中滑出一卷泛黄契书,赫然是二百年前仙帝亲笔签押的债卷,纸张陈旧,却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怨念。“殿下若要重蹈覆辙……”
话还未说完,东北角突然传来梁木坍塌的轰然巨响,仿若晴天霹雳。十几个工匠拽着蛛丝吊索,从危楼上急速坠下,情况危急。为首的老师傅,罗盘卡在断墙间,指针疯狂旋转,仿佛即将失控。“地脉又移位了!” 他声嘶力竭地大吼,吼声如同一把利刃,撕裂了如裂帛般的晨雾。“昨夜砌好的筑基墙,今晨竟陷进三丈深的地缝!”
楚云扬额间的星纹骤然亮起,光芒夺目。他长袖一挥,一道星河般璀璨的光带瞬间射出,稳稳缠住下坠的工匠,救下了他们的性命。
韦风趁机闪身,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迅速来到林鹤年面前。龙鳞匕首 “啪” 地一声,狠狠钉入老者脚前的石板,刃尖没入石板,嗡嗡作响。“看见那些地缝了吗?每道裂缝都在疯狂吞吃灵石,等魔气重新填满地脉……” 匕首刃身突然光芒一闪,映出一幅骇人画面 —— 商会宝库中的灵石山,正被地底钻出的无数触须紧紧缠绕,贪婪吸食,仿佛一场无声的掠夺。
林鹤年瞳孔猛地收缩,眼中闪过一丝惊惶。然而,当他瞥见楚云扬破碎衣袍下那尚未愈合的魔爪伤痕时,神色一冷,伸手拔起匕首,反手掷了回去。“魔渊战场的英雄,不该用幻术诓骗商人。” 他转身离去,大氅掀起一阵腥风,身后灰袍人们收起的算盘上,所有算珠都定格在 “死门” 方位,仿佛预示着不祥。
暮色悄然降临,如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仙都。楚云扬独自一人,缓缓走过七十二坊废墟。曾经繁华热闹、酒旗招展的朱雀大街,此刻却满目疮痍,满地都是浸血的债契残页。夜风轻轻吹起,纸片纷纷扬扬,贴在他染血的战靴上,每张债契上,都印着仙帝那威严的盘龙玉玺印,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在坍塌的户部金库前,楚云扬遇见了一位跪地刨砖的老妇人。老妇人衣衫褴褛,双手满是尘土。“大人找这个?” 妇人从怀里掏出半块灵晶,灵晶表面还粘着干涸的母乳,显得格外沧桑。“昨夜地龙翻身,老身从尚书府地窖找到的。” 她混浊的眼球突然闪过一丝奇异光芒,灵晶内部,竟封存着半幅星轨图,与楚云扬额间的印记完美契合,仿佛是命运的安排。
就在这时,韦风提着染血的包裹,匆匆闯了过来。“东北三州的流民愿意以工代赈!” 他兴奋地喊道,一脚踢开脚边正在噬咬债契的魔化老鼠。然而,当他看到老妇人掌心中的灵晶时,却猛地愣住,眼中满是震惊。
包裹散开,里面装着各州县令的官印,最底下压着一张绘有龙纹的密函 —— 那是三日前从魔将尸体上搜出的仙帝手谕。手谕纸张泛黄,龙纹若隐若现,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
楚云扬摩挲着灵晶,突然轻笑出声,笑声在寂静的废墟中回荡,惊起废墟深处的夜鸦。鸦群扑腾着翅膀,掠过月轮,某片鸦羽簌簌抖落金粉,在空中奇妙地拼出半阙熟悉的星象图 —— 正是溶洞中封印大阵缺失的阵眼。
在他脚下,不知何时,一幅仙都舆图缓缓浮现,开始缓慢旋转。皇城焦痕处,渗出黑血,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惨烈。而老妇人刨开的砖缝里,隐约露出半截刻有 “秘库” 二字的断碑,断碑陈旧,字迹斑驳,却仿佛隐藏着开启宝藏的钥匙。
夜风突然裹挟着婴啼,呼啸着掠过残垣。那声音,竟与楚云扬记忆中幼童的笑声重叠,如梦如幻,却又带着一丝诡异。
他握紧灵晶,望向韦风。韦风正用匕首削去官印上的盘龙纹饰,刃口与官印碰撞,溅起的火星落在地面舆图上,恰巧点燃了东北角的某个古老标记 —— 那里,本该是初代仙帝修建的观星台遗址。遗址在夜色中影影绰绰,仿佛在等待着被唤醒。
续写部分
楚云扬指腹轻轻摩挲着灵晶边缘的星痕,星痕冰冷,而晶体内部却突然涌出一股灼流,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涌动。
老妇人刨开的断碑裂缝里,渗出几缕与灵晶共鸣的紫雾,紫雾袅袅升腾,在地面凝成断续的箭头,指向东北方 —— 正是舆图上被火星点燃的观星台标记。标记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仿佛在召唤着他们。
“带着官印去三州调粮。” 楚云扬将密函残片递给韦风,指尖划过龙纹时,带起细小的雷光,雷光闪烁,如夏夜的流萤。“那些地缝吞吃的不仅是灵石,还有时间。仙都的重建,刻不容缓。”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瓦砾翻动的异响,几只通体漆黑的窥地鼠从断墙后窜过,鼠尾拴着的留影石闪过青芒,青芒一闪即逝,却仿佛隐藏着窥探的目光。
两人分头行动,楚云扬特意绕道坍塌的司天监废墟。废墟中,焦黑的星象仪底座下,三枚铜钱呈三角状钉入地面,铜锈间缠着几根暗红丝线 —— 正是商会豢养的 “蚀金蛊”。蚀金蛊在黑暗中微微蠕动,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他冷笑一声,靴尖轻轻碾碎蛊虫,却故意漏掉半截丝线,任其如引信般燃向地底。丝线燃烧,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一条通往神秘之地的路。
子夜时分,观星台遗址的地面开始蒸腾血雾,血雾弥漫,仿若一层神秘的面纱。楚云扬踏着《万仙朝贺图》缺失的星官方位前行,手中灵晶突然发出蜂鸣,声音清脆,如同一把钥匙,将笼罩废墟的幻阵撕开缺口。幻阵破碎,露出底下隐藏的秘密。
腐殖质下,露出半截青铜兽首,兽首斑驳,兽瞳镶嵌的月魄石已蒙上蛛网状的魔纹。魔纹扭曲,仿佛在诉说着邪恶的故事。
“果然藏着噬灵阵。” 楚云扬目光一凛,并指划过腰间玉佩,龙形暗纹突然活过来般游向兽首。暗纹游动,如一条灵动的小龙,带着神秘的力量。
当玉佩与月魄石相撞的刹那,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声音沉闷而厚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三十六根缠满符咒的锁链破土而出,末端拴着的竟是被魔气浸透的孩童尸骸 —— 正是白日舔舐碑面的流民孩子。尸骸惨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暗处传来算珠碰撞声,七个灰袍人从符咒锁链中化形而出。灰袍人面容冷峻,领头者面具上刻着 “死门” 卦象,手中玄铁算盘迸射的罡风削断三根锁链,尸骸顿时化作脓血,如同一道恶浪,泼向楚云扬面门。脓血恶臭,来势汹汹。
“林鹤年舍不得蚀金蛊,竟用九幽算尸阵当眼线。” 楚云扬冷哼一声,旋身避开血雨,动作敏捷如燕。袖中抖落的星砂在脓血中凝成微型星斗,星斗闪烁,光芒璀璨。
当算盘罡风绞碎第三颗星斗时,他忽然踩碎脚下某块地砖 —— 昨日老妇人遗落的半块灵晶突然炸开,将尸骸脓血蒸成漫天红雾。红雾弥漫,如一片血海,笼罩着整个战场。
灰袍人正要结阵,却发现红雾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债契数字。数字闪烁,仿佛有生命一般。那些被魔气腐蚀的账目突然具象成锁链,反向缠住他们的手脚。“商会的假账倒是比噬灵阵结实。” 楚云扬剑指抹过额间星纹,璀璨光带如利刃切开红雾,露出后方青铜兽首张开的巨口。巨口狰狞,仿佛要吞噬一切。
地宫入口显现的瞬间,三支淬毒的破灵弩从不同角度射来,弩箭带着寒光,如夺命的流星。楚云扬故意让其中一支擦伤左臂,毒血滴在青铜兽首上,竟激活了隐藏的星图。星图亮起,光芒夺目,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当追杀者顺着血迹闯入地宫时,穹顶突然降下光网 —— 那些被他暗中布置的星砂,此刻正沿着毒血绘出囚龙阵纹。阵纹闪烁,散发着强大的力量。
“魔渊的噬魂虫可喜欢算师魂魄了。” 他对着阵中挣扎的灰袍人轻笑,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指尖弹出一道雷光,雷光如电蛇,击碎算盘。算盘破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着七道青烟没入地缝,地面突然隆起数尺,露出裹在琥珀中的灵石箱。灵石箱古朴,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箱盖上的盘龙锁感应到龙纹玉佩,却在开启瞬间喷出紫火 —— 分明是仙帝一脉独有的焚灵焰。焚灵焰熊熊燃烧,温度极高,仿佛要将一切化为灰烬。
楚云扬割开掌心,将血洒向火焰,蕴含魔渊气息的血液与紫火交融成混沌球体。球体旋转,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当球体炸裂时,藏在暗处的窥视者终于现身:那是个披着流民破袄的佝偻老者,手中烟杆飘出的青雾正幻化成林鹤年的脸。林鹤年的脸在青雾中若隐若现,神色阴沉。
“用三州流民做阵眼,倒是比仙帝狠辣。” 楚云扬踢开灵石箱,底部滚出的并非灵石,而是数百颗刻着生辰八字的孩童乳牙。乳牙整齐排列,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他捏碎其中一颗,牙髓里爆出的血雾在空中拼出半张仙都秘库图 —— 与老妇人给的灵晶星轨恰好互补。秘库图神秘,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宝藏。
追杀者首领在此刻挣脱囚龙阵,燃烧精血劈出最后一击。一击之力,强大无比,仿佛要撕裂空间。
楚云扬不避不让,任由刀芒穿透虚影 —— 那竟是星砂凝聚的替身。替身破碎,化作星砂飘散。
真身早已出现在地宫暗门处,手中攥着的乳牙血雾正渗入门上兽首鼻孔。兽首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着他的动作。
“告诉林鹤年,明日午时的募工告示会贴在商会大门。” 他对着濒死的灰袍人轻笑,身后缓缓开启的暗门泄出金光,照见堆满玄晶的密室墙上,那道与楚云扬眉眼相似的初代仙帝画像。画像古老,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当楚云扬扛着两箱玄晶返回地面时,朝阳正刺破笼罩仙都的阴云,光芒万丈。七十二坊废墟间飘起零星炊烟,十几个抱着陶罐的妇人远远望见他,突然跪地高呼 “星君庇佑”。呼声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敬意。
她们没看见的是,那些陶罐底部新烙的铜钱纹,正将影像传向千里外的商会总舵。影像闪烁,仿佛在传递着什么重要的信息。
韦风就是在这片欢呼声中策马奔来,衣襟上还沾着调粮时沾染的稻壳。“三州流民三日后抵达,但……” 他勒马时突然噤声,目光死死盯住楚云扬脖颈 —— 那里有道正在渗血的齿痕,与仙帝手谕上的玉玺缺口完全吻合。齿痕诡异,仿佛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楚云扬若无其事地拉高领口,试图掩盖那道齿痕。脚下暗影却突然扭曲,仿佛有什么邪恶的东西在其中涌动。某缕逃过炼化的追杀者残魂,此刻正在他影子里幻化成林鹤年的轮廓,轮廓阴森,充满了怨念。而远处未塌的钟楼上,某个戴斗笠的男人正将留影石对准他们,石面倒映出的竟是韦风匕首上未擦净的血迹 —— 来自某个不愿交出官印的县令,血迹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