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清河村的学堂正式分班。
张秀才借口学生较多,霸占了学堂,江先生也不恼,索性带着六个学生到田里学习农事。
哦对了,书远和砚清也跟了江先生学习,张秀才知道后还冷嘲热讽了几句。
“头发长见识短,连下人也教,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气得书远差点撸袖子冲上去打他,得亏砚清死死拉住他,张秀才才免了这场皮肉之苦。
而下地这件事,娇娇等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周承恩虽然嫌弃地里脏,但是也没再说什么,反倒是书远一路上叽叽喳喳,嫌来嫌去。
“江先生,我们是来读书的,为什么要下地?农事有什么好学的,我们将来又不用下地干活,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学农事?你是不是担心抢不过张先生,有我们少爷为你做主,一定可以帮你抢回学堂!”
江先生停住脚步,脸上带着清浅笑意,只见她伸手指着水田里干活的村民说道:“你们看,你们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娇娇伸长脖子看去,抢先答道:“先生先生,我知道,他们在除草,等秋收了,收成才会更好。”
江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知道稻子怎么种吗?”
娇娇还没开口,周承恩就挤开她站到江先生面前,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江先生,“我知道,就是把种子撒在水里,稻子就长起来了。”
江先生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你说得对,但只对了一半。”
除了平安之外,所有孩子都震惊了。
“难道不是撒种子吗?可稻子不都是这样长起来的。”
“怎么会不对呢?我虽然没有下过地,可我也知道庄稼是种子种出来的。”
“先生先生,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稻子不是种子种出来的?”
娇娇和江谨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一旁的周承恩也插话了进去,三个小孩叽叽喳喳地议论不停,书远砚清安静地站在一旁,似乎一点也不好奇。
平安挠了挠头,不确定地说道:“得浸种催芽吧!我在家里见我娘做过,把稻谷泡在水里,几天后就会有苗长出来,等苗大一些就插到田里,然后稻子就慢慢长大。”
几个孩子听得认真,江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也鼓励地拍了拍平安的小脑袋,惹得平安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
看着自己的小伙伴都被江先生拍过脑袋,江谨赋也眼巴巴地盯着江先生看,似乎也在等她拍拍自己的小脑袋。
江先生只觉得好笑,于是便又问道:“你们可知道,于国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是银子!有银子我们才能买好多好多粮食!”
“不对,是士兵吧!要是没有将士守城门,番邦小国来攻打我们可怎么办!”
“我们可以用钱收买他们,让他们不要攻打我们。”
“你真笨,我们要是自己有兵营,为什么还要收买那些番邦小国来保护我们?照我说应该是士兵才对!”
娇娇和周承恩吵得不相上下,江谨赋想了片刻才说道:“是农事吧!百姓都要吃饭,要是一个国家没有人耕耘,那百姓不都饿死了吗?有一句话叫民以食为天。”
江先生如江谨赋所愿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江谨赋高兴地瞪大了眼睛。
“谨赋说得对,不过农事固然重要,百姓、武力、知识和商业也缺一不可,所以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教你们农事了吗?”
三个小孩认真地点点头,就连一旁原本没心思上课的书远和砚清也听得入神。
田坎上,江先生对着广阔的田地侃侃而谈,学生们听得目不转睛,站在田里的村民却摇了摇头,转头一脸的嫌弃地跟同伴说道:“这女先生哪里会教书,从未听过读书人需要懂农事,怪不得张秀才说她误人子弟。”
那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就连田坎上的娇娇等人也都听见了。
娇娇鼓着腮帮子大声叫道:“江先生是好先生,她教我们的可都是有用的东西,比那个张秀才好多了!”
江谨赋也愤愤不平地跟着吼道:“江先生是好人,你们这些坏人,不许说江先生的坏话!”
周承恩一拍胸膛,转头跟江先生说道:“先生不要伤心,我让我爹把他们全都抓起来,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说你的坏话。”
江先生忍俊不禁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要教你的另一个知识,就是不可以仗势欺人!那些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我又不是被说就少一块肉。”
周承恩挠了挠脑袋,呆呆地应了声好。
师生几人在田坎上走走停停,江先生指哪说哪,滔滔不绝的故事听得几个学生目不转睛。
直到天色渐晚,江先生让他们各自家去,几个学生才依依不舍地散开。
平安自个回家了,剩下的几人则和江先生一起往沈家的方向走去。
自从学堂分班后,张秀才不仅霸占了教室,还借口县令家的马车占地太广,挡了学堂的门,死活让书远把马车从学堂门前挪走。
周承恩倒是不以为意,小手一挥就让书远照做,书远便将马车停到了沈家门口的空地上,想着反正沈娇娇跟他家少爷是朋友,总不会介意这点小事。
恰好今日周县令邀请江先生到他府宅吃个便饭,于是江先生便也与这帮学生同行。
可没想到,当他们一行人走到沈家时,就发现县令家的马车旁围了几个小孩,其中一个小孩正站车厢外的平板上。
书远见状厉声大喝:“你在干什么?赶紧下来,谁让你站在我们马车上的?你知不知道这是县令家的马车!”
车上的人被吓了一跳,险些从上面摔下来,好在最后站稳了脚步。
娇娇一伙人这才看清楚那个站在车板上的小孩长相。
娇娇好奇问道:“狗蛋,你站在县令家的马车上干什么?”
狗蛋看到是娇娇,顿时一脸的嫌弃:“沈娇娇,这关你什么事?我想站就站,县令怎么了?我娘说县令就是有几个臭钱而已,有什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