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柠回到府里时,沈砚辞已经回来了,他站在屏风后,利落地解开领口和腰带,顺手将玄色锦袍抛在了屏风上。
柚柠转过屏风,双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心中暗自嗔怪自己的失态 。
沈砚辞弯腰整理靴带,露出结实宽阔的后背,他的身材十分高大,两条长腿让人赏心悦目,
夕阳的光影交错之间,他的发丝披了一身,目光凌厉,像从画中走来的人物,高大的身形令人移不开眼。
外面的炕桌上,亦兰冲泡好了热茶,沈砚辞的眼中含了笑意,走到柚柠面前伸了手臂环住她身体,将她抱了起来。
夫妻两个在大炕上相对而坐,茶杯里热气袅袅上升,半掩的雕花窗子轻轻晃动,芬芳馥郁的桂花香气缕缕萦绕。
经过这么多天的查探,蛇皮人的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
整个辽东府大约有三十多个这样的孩子,小的四五岁,大的则有十三四岁。
沈砚辞派韩良臻调查此事,据他查来的消息,这些蛇皮人大多都是从南方过来的。
从南方拐来的孩子,与拐子扮成父子或父女,来北方卖艺。而从北方拐走的孩子,大多会去往南方。
这些拐子听命于一个隐藏在深山里的叫“蛇神会”的组织,他们会将拐来的孩子带到组织中,由组织里的人亲自剥皮,然后再用蛇皮把身体包裹缝合起来。
这期间无法活下来的孩子则会被抛到深山里喂野兽,幸运活下来的还要给组织缴纳一定的银钱才能带走。
拐子为了能将孩子带到街头卖艺,往往会一次拐走两三个,这样才不会因为只拐来一个孩子死了,空手而回。
被做成蛇皮人的孩子,通常活不了几年,一来孩子大了不好操纵,二来只有年纪越小的孩子才会越让人有虐杀的欲望。
卖艺的时候,围观的人把孩子打得轻了,拐子就会少要些赏钱,如果打得重了或是打死了,那便会赚上一大笔银子。到时候还可以重新拐几个年纪更小更听话的,这样还容易掌控。
柚柠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卖贝壳的人,他的儿子如果还活着的话,许是被带到了南方。
“看来带着蛇皮人卖艺这样的行当,能赚不少银子。”
沈砚辞点头:“粗略估计了一下,三天左右就能赚到一两银子。”
怪不得有人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大户人家里,一个粗使丫鬟的月银也就三五百文,就是主子的贴身丫头也不过一两银子。
操纵蛇皮人卖艺,一个月就能赚到十两银子,自是有人趋之若鹜。
柚柠把画像拿出来,又将今日遇到的事情说了,沈砚辞摇头:“活着的几率不大,不过倒是可以建议他往南方去寻一寻。”
亦兰进来摆饭,今日在集市上买了不少的海鲜和菜肉,傍晚邵婆子做了几种新式的菜样。
她十分喜欢研究新鲜的吃食,无事的时候便跑到外面,与素日里买菜时经常遇到的当地居民讨教一些饭菜的做法。
桌子上有一道鱼汤豆面便是她新学来的,将新鲜的鱼两面都在油锅里煎黄以后,倒入烧开的热水。待熬出奶白的鱼汤后,再将用豆面擀成的薄如纸片的面条放到汤中,只滚一个开便熟了,出锅前再撒上翠绿的葱花。
沈砚辞给柚柠盛了一碗,眼见着她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于是又盛了一碗。
刚吃完第二碗,她猛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腥味,直冲鼻子。
柚柠放下碗筷,在桌子上看了一会,指着一碗像是鸡蛋糕一样的菜问亦兰:“这是什么菜?”
亦兰朝桌了上看了看,笑着说道:“这是邵嬷嬷才鼓捣出来的,把新鲜的蟹肉加盐捣成酱,放了两个鸡蛋蒸出来的蟹肉糕,夫人您尝尝,闻着可鲜了。”
柚柠用汤匙挖了一小口,刚放到唇边,就被那腥气恶心的干呕了起来。
这可把亦兰吓了一跳,脸色发白的冲过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一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沈砚辞吩咐道:“去倒杯水来。”
亦兰应了又立刻去倒热水,服侍着柚柠喝了,见她已经缓过来了,才放下心来。
沈砚辞用方才柚柠用过汤匙去挖了一勺蟹肉糕送入口中,鲜香可口,并无半点异味。
他摸了摸柚柠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是不是病了?还是方才吃得急了?”
“许是吃得急了些,没事。”
沈砚辞给她夹了两筷子素菜,见她都吃下去了,仍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吩咐亦兰:“去请个郎中来看看。”
柚柠连忙阻拦道:“算了,都这么晚了,我没事的。可能是有些饿,吃的快了些。”
见他依旧面带担忧的望着自己,柚柠笑道:“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可能是今天出去一整天太累的缘故,等下早些休息便是了。”
饭后撤了桌子,夫妻两个没去逛园子,而是早早的躺到了一处。
沈砚辞的手指插在她的发间,一下一下的顺着她柔滑的长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柚柠依偎在他的怀里,觉得安心不少。
他抓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咬了一口,倒是没舍得用力,吻了吻才说道:“李译驰弄了个女人养在外面,现在那个女人怀孕了。”
柚柠心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快有半年了。”
“那不就是刚到辽东他就养了外室?”
沈砚辞没有答话,算是默认,想了想又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柚柠想到了虞氏,为了求子发着高热也要去响水寺上香,而李译驰却早早就背着她养了外室。
像李家那样的门第,自是不敢在与妻子新婚时就纳小妾。
如果虞氏好好调养一番,未必就不能生养。就算她真的不能为夫家传宗接代,定然也不会阻拦夫君纳妾。
李译驰为什么就不能顾及一下妻子的感受,到那时候再光明正大的纳一房小妾呢?
仿佛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想法,沈砚辞搂着她的手臂微微用了力。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放心,我绝不会那样做。”
天渐渐凉了,两人盖了罗衾,柚柠仰头去看他的侧脸,心里终是因为虞氏的处境起了涟漪。
他的眉毛很浓,眼眶很深,鼻梁高挺,从侧面看过去,睫毛长长的。
她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沈砚辞眼中的神色渐渐幽深起来,翻身将她压到身下:“晚饭没吃饱,现在想吃人了?”
柚柠眨了眨眼,成亲已经半年多了,可面对他时,她还是会红透了一张脸。
“那你让不让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