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池砚之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儿:“我睡觉需要抱一只兔子。”
很羞耻。
但实在想不出来。
否则他绝对不会捡会让陆珩甩尾巴的事情说。
果然,下一秒陆珩惊喜出声:“你看我直播了。”
“嗯。”池砚之没否认。
直播和微博的小条漫都看了。
这一轮陆珩没有放下手指。
夏浔强迫他放下:“我知道你准备说什么……别耍赖。”
陆珩没想耍赖,他就是在等这句话,闻言乖乖放下手指:“我家阿砚属兔子,我抱他睡觉就是抱兔子啊,怎么了,不合理吗?”
「浔宝别管他了,他就是想秀恩爱。」
「不十四你还记得这是个离综吗?」
「你们俩甜得跟节目格格不入啊。」
一整轮过后,只有池砚之还剩五条命,别人不是3就是4。
陆珩是4。
但最终先放下全部手指的也是他。
惩罚饮料已经看不出颜色,里面甜的苦的酸的辣的都加了。
陆珩愿赌服输,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奇怪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只是象征性惩罚一下,节目组怕都喝了会出问题,没让他整杯喝完。
放下杯子的陆珩面色如常,只是后来的环节没怎么说过话。
结束时池砚之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早知道这样会让阿砚担心他,那他早就……
不会这么做。
他不会为了让池砚之担心,故意折腾自己。
陆珩顺势往池砚之肩膀上一靠:“好喜欢你担心我的样子,但是真没事。”
把池砚之送回房间,陆珩难得没有逗留,冲进自己房间的洗手间就开始吐。
东西本身的恶心程度一般。
不巧就不巧在勾起了他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在管教学校被捏着脸硬灌下的东西……陆珩整晚都在控制不往那方面想。
但味道真的很像。
不知道放进去的液体发生了怎么样的反应。
不想再回忆起了。
他不想回忆起那个晚上了。
那晚他没按要求躺着像个尸体一样睡觉,亲眼目睹了一个黑影从窗外落下。
一声闷响之后。
很安静。
楼下惨白的灯映着大片蔓延的暗色的血迹。
陆珩不记得自己怎么冲下楼,他拦住正在查房间的那群畜牲,让他们救人。
那个画面比影视剧里美化过的要恶心许多。
特别特别安静。
所有人都被规定睡姿,直挺挺的。不这么睡被半夜鬼魅般进来检查的人发现了是会受罚的。
那晚灌下的液体具体是什么陆珩不知道。
他被按着,跪在地上,被迫看着他们清理垃圾一样“收拾”那具尸体。
连低下头都做不到。
已经分化的、身强力壮的Alpha掐着十四岁少年的下巴,让他好好看着,这是对他不睡觉的“奖励”。
他们说反抗的下场就是这样。
除此之外只有安静。
很深的夜。
陆珩说,你们杀了我。
他们当然不会这么做,不久后他就因为腺体受伤提前分化从那里出去了。
男孩的父母当晚就来接人了,很平静,因为他们的孩子这次真的变乖了。
陆珩跪在一边吐,终于能低下头,像一个忏悔者。
其实他是幸存者。
这么多年了,那个地方早没了。是陆天华告的。
因为陆珩意外分化的等级很高。
等级高就是脸面啊。陆天华不在乎陆珩有没有受苦,他只在乎陆家的S级。
但陆珩不肯作证。
他不肯说自己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能把孩子送进这种地方的人本身就是没人性的,平静也很好。
因为歇斯底里也不能证明他们的爱。
还不如安静一点,就像一切发生的时候那么安静。
那件事过后的很多天,陆珩在夜里都能听到沉闷的响声,他再也没有勇气去窗边看一眼。
之后陆天华没再怎么管过他肯定不是出于愧疚。
可笑的是,他现在居然自负地认为陆珩终于“正常”了。
陆珩只是没死在那里,他死在爱人的怀里。
那个时候已经痛到不觉得痛了,只是遗憾。
混乱。
天旋地转。
陆珩用力按下冲水键,掬了捧凉水囫囵洗了把脸,踉跄着往外跑。
见见光。
有光就不会做噩梦了。
池砚之的房门被一把推开,陆珩满是红血丝的眼紧紧盯着他,胸膛起伏,剧烈地喘着粗气。
毫无防备的池砚之被他吓了一跳。
有点心悸。
茫然地看着他。
小狗的眼睛很快温柔下来,靠近他,拥住:“下次我一定记得敲门,吓到你了,对不起。”
“你怎么了?”
“想你了,”陆珩笑,“特别特别想你,我能赖在这里吗?”
池砚之同意了。
他止痛药都吃完了。
所以不用担心被陆珩抓包,陆珩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只是想我吗?”抱太紧了,池砚之有些喘不过气,轻推他一下。
“不止。”陆珩没有多说。
他那点破事说出来只会给池砚之添堵罢了。
都已经过去了。
只有陆珩知道有多痛苦,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痛苦。
“还有事情要忙吗?”
池砚之摇头。
本来有的,但陆珩看起来很累,池砚之握住他的手:“今晚也抱着睡吧。”
洗漱过后,房间里安静下来,陆珩闭眼,感受着怀里人平稳的呼吸。
淤滞在喉咙和心口的恶心感没有褪去,信息素都隐约带了些苦涩的味道。
关了灯,窗帘没有拉紧,一缕月光泄进来。
“阿砚。”
池砚之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嗯?”
“信息素够用吗?”
“够。”
又一阵静谧。
所有的感官都像浸泡在水里,身边的一切忽远忽近,池砚之已经很适应这样的感受。
适应到有时候会忽略掉。
抱着他的那个怀抱今晚不太暖,引发了一点焦虑,脑子又昏沉,池砚之放弃思考,闭上眼睛。
晕一会儿或是睡一会儿都没关系吧。
“阿砚,”黑檀木极不稳定,像是蜡烛快要燃尽时的火苗,“今天的需求还没提呢。”
想要个暖一点的怀抱算吗?今晚怎么这么冷。
池砚之扣住他的手指,很轻的一下,又无力松开:“你的呢?”
“我想知道……”陆珩的声音很轻,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缥缈,“你到底生了什么病。”